众人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同时也为萧睿渊的大胆感到心惊,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胆量敢拒绝一国之君的美意,不过,这不也正是说明人家圣眷优渥,前程锦绣么?
莫颜怔怔的看着神色无比认真的萧睿渊,眼里再也容不下其它。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听到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当初她犹豫着要不要接受这份感情,无非是觉得在三妻四妾合法的古代,他很难给她一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
后来,两人终于确定了关系,感情也越来越深,他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亦不曾纠缠不休要这一句承诺。而在今晚,她最想听到的承诺,终于听到了!
萧睿渊似有所觉,目光轻巧的移到了莫颜的脸上,从彼此的眼眸中,看出了掩藏在最深处的渴望,对世间最美好的爱情的渴望!
“哈哈,朕倒是没有看出萧爱卿是个性情中人!也罢,他日你若遇到心仪的姑娘,朕今日的承诺依然作准,给萧爱卿赐婚!”
一番好意被拒,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的君主看起来并没有生气,只是眼底划过的几缕暗沉,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微臣谢主隆恩!”萧睿渊再次抱拳行礼,然而,心情并未真正放松下来。
他很清楚,惠安帝在知晓他已有心仪颜儿的情形下,毫无征兆提出赐婚,绝不是信口说说而已,其中恐怕大有深意。
想到这里,他看向最前面的那张席位,那里坐着的是楚衡,两人中间隔了七八个人的距离。
不止萧睿渊看出了不妥,颜君煜和楚衡也看出事情不简单,他们俩同样揣摩不出惠安帝的用意,心里多了几丝忧虑。
两人皆知萧睿渊对莫颜用情极深,若是两个有情人最终不能眷属,他们不敢想象最紧密的伙伴(兄弟),会变成什么模样。
赐婚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大殿里恢复了先前的热闹,群臣之间推杯换盏,感慨往昔。只有殿中那群翩翩起舞的舞姬,舞姿不复先前的灵动,可是谁又会在乎一群舞姬的想法呢?
酒过三巡,一些官职低微,酒量不大好,却不得不趁此机会攀关系的低等官员已然喝醉了,闹出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本就是喜庆的日子,倒也无人出声指责。
莫颜身为郡君,向她敬酒的夫人也有不少,尤其是在惠安帝特意过问过她之后,前来敬酒的人就更多了。好在她的酒量已经被空间里出品的各种果酒练了出来,没有那么容易醉。
可是就算如此,也挡不住敬酒的人多,原本光洁莹白的脸上,似是染上了最艳丽的胭脂,让她清丽的容貌,平添了几分艳色,让人移不开眼。
萧睿渊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过,他的酒量好,身份地位在那里不需要巴结谁,也不需要给敬酒之人面子,一定要喝下杯中的酒水,是以他的脸色几乎没有变过,眼底一片清明。
可是,当看到对面的女子秀眉微蹙,娇弱不胜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醉了,不然为何会有一种把人紧紧地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见女子的心思?
然而,已经有人看见了。
“啧啧,原以为是个没张开的黄毛丫头,没想到这酒一喝,就跟突然长到了似的,哎哎,要是有笔墨就好了,爷一定把这一幕画下来,挂在房间里好好欣赏!”
颜君煜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两眼直愣愣的看着莫颜,对萧睿渊道。只见他被酒气熏染过的容貌,看起来更加魅惑逼人,衬的殿内辉煌如昼的灯火也黯然失色,不禁侍立在殿内的小宫女们羞红了脸,就连那些小太监眼睛也看直了。
颜君煜显然有些喝多了,不然言语间也不会如此失态。他的意识是清醒的,明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可就是管住自己的嘴,把心里话大喇喇当着萧睿渊的面说了出来。
“闭嘴!”
萧睿渊瞬间黑了脸,伸手用暗劲儿将颜君煜推回了自己的位子。若非场合不对,他定要把人扔到殿外结冰的池子里,让他清醒清醒。
颜君煜不怕死的又凑上来,言语愈发过分:“早知道这丫头有今日这看头,爷前年就该把她强留在身边做个侍墨丫头,唉,晚了,一切都晚了。”
萧睿渊的额角突突暴跳,不想跟一个醉鬼理论,直接一手刀劈在了颜君煜的后颈上。
颜君煜毫无防备,被劈了个正着,头一歪,眼睛一闭,就倒在了萧睿渊的肩膀上。
萧睿渊嫌弃的把人推开,到底没把人扔在地上,让侍立的小太监把人扶着。
颜君煜体态均匀,看着不胖,分量却不轻。小太监站在身后苦苦支撑,没过多久身子就摇晃起来,可惜年宴尚未结束,也没办法帮忙安置在别处,让其睡一觉。
及至亥时末,持续了两个时辰的宴席终于结束。众人强打起精神,浩浩汤汤的跟着惠安帝来到太和殿。
子时刚至,新年的钟声悠远的响起。莫颜和文武百官们一同跪在太和殿前,迎接一身崭新龙袍的惠安帝步入入殿,完成庄重肃穆的祭奠仪式。
在焚香祭拜先祖之时,惠安帝亲手将提前写好的吉祥祈福之语投入到火盆中,祈求来年国泰民安,江山永固……
莫颜踏出宫门之时,已是到了子时末。出来的比较晚,宫门口绝大多数马车已然不见了踪影,只有孤零零的几辆停留在原地,等候主人的到来。
大红枣最先发现莫颜的,兴奋的发出一声嘶鸣,哪怕它竭力的控制着声音,在寂静的宫门口,也显得更为清晰。
原本坐在驾驶位上,靠着车门打盹的李忠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到莫颜远远地走过来,连忙下了马车迎了上去。
闻到莫颜身上的酒气,见她的神色不复平日的清明,李忠担忧道:“颜丫头,可有头晕头佟?”
莫颜倒不是真的喝醉了,只是酒意未散,更多的是困乏。她摇了摇头,拒绝了李忠的搀扶,步履还算稳健的朝着马车走去,打算一路睡回去,熬了大半夜,已然熬不住了。
李忠没有多说什么,见莫颜从马车的暗格里拿出薄被铺上,躺下后也知道盖上毛毯,正准备关上车门,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在马车前。
萧睿渊看着躺在马车里呼吸渐浅的人儿,冷硬的脸庞顿时柔和下来,在李忠诧异的目光中,动作轻巧的登上了马车,没有引起任何的震颤,也没有打扰到昏昏欲睡的莫颜。
没有理会欲言又止的李忠,萧睿渊放松的靠在车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年前公务繁多,直到昨天,依然忙到深夜,十多天来,亦不曾好好休息过。
李忠在萧睿渊亲自登门送年礼之时,就已经从李秀那里知晓了他与莫颜之间的事,尽管没有明确的定下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此时见萧睿渊如此,心里觉得不妥,却又不知该如何把人劝下来。
正纠结之际,车门发出一声轻响,直接从里面关上了。
李忠:“……”
今夜是除夕之夜,也是团圆之夜,万家灯火,赶走了深夜的黑暗,让人心生暖意。
哒哒的马蹄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响起,隐约能从两旁的屋子里,听到守夜的人们发出一阵阵欢声笑语。
李忠驾着马车来到城门口,见城门已经关闭,才想起城内禁宵,城门早早就关上了。
被叫醒的守卫揉着惺忪的眼睛走过来,见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正要破口大骂,车窗里突然飞出一块东西来,正好砸进了守卫的怀里。
守卫手忙脚乱的接住,就着城门口的灯笼散发出来的光亮,清楚的看到手中乃是一块令牌,一块能在京城内畅通无阻的令牌,顿时清醒过来,冲着马车行礼道歉后,就忙不迭的叫来几个同伴,打开了厚重的城门。
李忠连忙驾着马车走出城门,听着身后城门紧闭的声音暗自松了口气。如果不是那块令牌,今晚就不可能出城。城内的客栈全部关门了,他又没有带米铺的钥匙,到时候就只能站在寒风冷冻的大街上冻一晚上了。
如此想着,倒是庆幸马车上有个萧睿渊。只是一想到孤男寡女共乘一车,李忠的无法安下心来,一边让大红枣走慢走稳一些,一边竖着耳朵听马车里的动静,一旦有任何不妥,他也能及时知道。
只是听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听到,就跟里面没有人似的。他只以为不请自入的某人真的只是靠在车壁上睡觉,哪里能想到就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某人就毫不客气的掀开毛毯躺了下来,把睡熟的女子捞进了怀里。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相拥而眠,能有什么声音?
莫颜睡觉前,把身上御寒的皮袄脱了下来,外衣和棉袄皆在身上,如此睡着原也不冷,当然也不会热。只是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中,身子也越来越热,还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就像是胸口有什么东西紧紧地勒住似的。
莫颜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被一条恐怖的大蟒蛇紧紧地缠住,因着赤蟒,她的心里并不害怕大蟒蛇,可是大蟒蛇缠的太紧,她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她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顾不得想明明蛇是冷血动物,为何缠着自己的大蟒蛇会那么热,只想摆脱大蟒蛇的纠缠。
萧睿渊浅眠,莫颜一挣扎他就醒了:“颜儿,你怎么了?”
马车里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清怀中女子的脸色,只以为宴席上喝多了,被马车颠的不舒服。
听到熟悉的声音,莫颜从梦中惊醒过来,只是脑子里有些迷糊,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一只温热粗粝的大手贴在额头上,瞬间唤回了莫颜的神志,她心里一惊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刚要伸手要推开大手的主人,就被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中,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颜儿,你出了许多汗,可是哪里不舒服?”
黑暗中,莫颜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你怎么会在这里?”
哪怕看不到,萧睿渊也能想象出怀中女子此刻的神情,他勾了勾唇没有说话,抱着女子的手臂却紧了紧。
莫颜像是明白了什么,安静地偎在宽阔的臂膀里,浅笑嫣然。
萧睿渊不放心,再次伸手探了探莫颜的额头,只摸到汗水并无发热的迹象,心里松了口气:“颜儿方才梦靥了?”
莫颜点点头,郁闷的说道:“梦见被一条大蟒蛇缠住,勒的我差点透不过气来。”
萧睿渊还没有意识到是自己抱的太紧的缘故,闻言安抚道:“许是今晚喝了酒罢,你若是困倦就躺下继续睡,我在这里守着。”
“不了,咱们这样说说话就很好。”莫颜方才睡了一会儿,已经不怎么困了。
“好!”萧睿渊眼神一柔,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莫颜靠的更舒服一些。
相比黑暗狭小的马车里温情脉脉,灯火辉煌的御书房气氛却有些凝重。
“衡儿,父皇这么做是为你好……总之,这件事情父皇心意已决,你只需等着就是。”惠安帝面色沉凝,不容置喙的对神色难看的楚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