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词的治疗效果很明显，三天以后，症状轻微的人就已经基本没有大事了，稍稍严重些许的人也好了许多，但那六个症状很严重的人情况却不见缓和。
但那些人似乎心态很好，每每看到众多大夫围着替他们诊治，一直很配合，也从来不会有什么丧气话。连那个爱吧啦吧啦说话的刘二也只是沉默了一些，不再像那日一样情绪失控了。
姜词一开始觉得很新奇，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心态这么好的病人呢。
但是后来无意中听到那些病人的谈话时，她有些沉默。
那日她正准备去病房看看，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呵斥。
“刘二，姜大夫这么尽心尽力的医治我们，你不可以针对她，否则就是狼心狗肺。”
“对啊对啊，原来我都不期望着有治病的希望了，不想姜大夫居然让掌柜找到我们，说愿意免费给我们医治，现在还有陶府大善人给我们付医药费，这可是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就是，姜大夫是我见过最好的大夫了，我身上原来的伤多可怕啊，姜大夫帮我治好了那么多，这几日又因着我们的事情，日日眉头紧锁，我们可不能不知恩。”
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然后姜词听到了一道弱弱的、熟悉的声音。
“我，我也没说要针对她啊，我刘二才不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呢。”
此言一出，讨伐声骤起。
“那你那日那么失礼，你还说人家小大夫丑，这多伤人啊！”
“就是，我觉得姜大夫人美心也善，以后若是谁娶回家了，才是真真正正的好福气呢。”
“就是啊，你那日太失礼了，明日若是姜大夫来了，你可一定要同她好好道歉才行。”
“对，你看你现在身上的伤，比我们的都好多了，这可都是姜大夫的功劳。那日我还听到姜大夫悄悄嘱咐另一个小药童，说给我们的药尽量用好的，不用省着。”
“真的啊？”
“嗯，我亲耳听到的。”
“这可真是太好了，姜大夫就是善良啊。”
“又不是她出钱她当然不心疼啦，她还不是坑陶府的银钱。”刘二小声嘟囔。
众人闻言，咬咬牙，也不客气了，拳头抡起。
“啊！！！你们干什么，别打，别打，疼！！！”
屋内混乱一片，姜词顿住，唇角悄然勾起，默默离开了“战场”。
她以前见过恩将仇报的人，自那以后虽不说什么，但对于以前那股子的仁善之气，到底还是收起来了许多。
以前见到路边乞讨的人，她还会感慨一番，再给他们留下一些粮食，现在却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了。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不善良了，而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善良了。
每年有灾情的时候众人捐款，她也会捐，却不再用自己的名字，匿名捐去的财物一分不少，这是因为先生说的人要时刻有一刻怜悯的心。
不再随时随刻悲天悯怀，是因为不能让自己的真心看起来像是烂大街的一样，一文不值。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付出能让她觉得开心。
这时候，子宁走进来，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有些诧异。
姜词看到她，微微收敛，询问道：“有消息了？”
说起这件事情，姜词也开心不起来了。
那些被她派去上山查探的人直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消息。
后来派去的人不往山上去，一直在山脚打转，却是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子宁点头：“是柴蕴回了消息，说是小岭子山确实有异样。”
“怎么说？”
“他查到，这座小岭子山，以前是周边猎物最多的一座山，猎人最喜欢去那里打猎。但是后来这座山上的猎物却一减再减，少有人能找到大个的了。”
“若是被他们猎完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他还查到，每个月的十五和初一，都会有人往这座山里送粮食和衣服，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
“这座山里有人？”
“嗯，柴蕴也有这个怀疑，所以继续留在那里打探了。”
“......继续查，若是有不妥的，让他立刻离开。”
“是。”顿了顿，“小姐，柴蕴查探的时候发现，还有两方人马也在查这座山，其中一方是宫里的人。”
姜词摸着下巴，来了些兴趣：“宫里的人？”
子宁点头：“没错，那些人面白无须，柴蕴仔细看过，确实是宫里的。”
姜词点头：“那还有一方人马呢？”
子宁锁眉，眼睛里也很是困惑：“他说，另一方人马似乎是发现了他们，却没有多做回应，只是他也不敢靠近去查探了。”
姜词颔首，确实，在不知敌友的情况下，若是贸然行事，怕是会留下祸端的。
“让他万事小心。”
“是！”
子宁走了以后，姜词坐在书桌前，细细思索。
除了她关注这件事情，居然还有人关注着？
一方是宫里的人，难道这件事情和宫里有什么关系？
据她所知的，现如今能让宫里那位重视的，要么是外敌，要么是内患。
帝都是龙脉所在，断然不会让外人来这里折腾出这么一番大动作的，如此说来——
内患！
细细想来，如今的内患被剖开放在他眼底的也只有那一颗眼中钉肉中刺了吧？
想到南阳王，姜词眼神锐利，这件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若是能顺水推舟，记在南阳王头上，也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据说这两年南阳王伸到边关的手越发长了，宫里那位是着急了吧？
若是此时她送上一份南阳王的罪证，他会真的秉公处理吗？
怕是连查都不会细查，巴不得把屎盆子往南阳王身上扣吧？
说不得自己做的不够完善的话，他还会帮自己完善上两分呢。
如此想来，看他们狗咬狗也真当是一件乐事了。
这么想着，姜词的心情无端好了许多，抬笔在桌上的白纸上细细谋划来。
这事牵扯太多，她若是要做，也须得秘密进行，否则，成为炮灰的，指不定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