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两日,凌雪薇忙于军中和联盟之事,还有蛮荒的独立军,加之酒爷爷身殒,逍遥前辈又重伤昏迷……所有的事赶到一块了。
凌雪薇又很担心夜墨炎的情绪,虽然在祭礼上,夜墨炎未表现出丝毫,但凌雪薇能感觉出来,他,不对劲。
祭礼是不对外公开的,参加的,不超过百人。
都是酒爷爷生前的挚友,还有一些神界德高望重者,或是酒爷爷曾帮助过的人。
祭礼很简单,神界玄门修士在身陨后,通常都会大葬,请祭司或是玄门之中最年老或德高望重者来主持,以此来表示尊重与怀念。越是名门大修,越注重此节,因为这是对他一生名声与地位的致意。
但酒爷爷的祭礼,却很简单。
一是因为大战在即。
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这也是酒爷爷的意思。他们在收拾思酒爷爷的东西时,偶然发现了一封信。
也可以说是遗信。
凌雪薇从未想过,酒爷爷竟连这种事都安排好了。难道他其实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亦或者说,这封信是早就写好的?
凌雪薇能明白这种心情,像他们这终究走在刀尖上的人,说不定哪日就会有意外发生。经历此事,她发现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哪怕是强大能翻云覆雨的修士也一样。
说不定就会在哪个当口发生意外。
从前她不敢想,但如今……
她只能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前两日,凌雪薇也的确没感觉到什么异样,但从第三日就开始了,那种仿佛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麻痛,开始随着时间一点点增加。
她浑身发热,高烧不退,浑身上下更是如同被抽干了力气般,光是站着都费劲。眼前开始眩晕,每走一步都耗费她极大精神力,到了晚上,那种痛苦的感觉更强烈。
她倒宁愿只是痛。
这样哪怕撕心裂肺,她也能忍过去。
可这不同,这种痛就好像身体里有无数只蚂蚁啃咬着骨头和血肉,又酥又酸又麻。直到第三日,她开始产生幻觉。
第四日,头痛得像是有人拿锥子狠狠敲击着她的天灵盖。
第五日,她已经高烧达到四十三度,这早已不是常人可忍的。
第六日,第七日……
这两日,她将自己关在冰室内,一步未出。
为了阻拦自己自残,她将自己绑了起来。
喉咙里已经干渴得说不出话来,她连嘶喊的力气都没了。手心早已被她扣得血迹斑斑,身下的冰地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过了多久了,她都不记得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赶快晕过去,这样她就能稍喘口气。
只有昏迷时,她才感觉不到痛苦。
她让暗卫将整个冰室封印,所有人不得进来。她让观止星将夜墨炎骗离了镜皇城,此刻他在前线天水城指挥作战。
凌雪薇不想让夜墨炎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死也不想。
实在……太狼狈了。
不用照镜子,凌雪薇都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惨不忍睹。
身体内在渴望着什么,她几乎耗尽了全部力量来压制这份渴望,所以,身体上的痛才会那么难以承受。
仅仅七日,就差不多要了她半条命。
她从未想过,不过区区一个尸毒,就将她逼到这份上。
她凌雪薇何曾这般被动?
她最痛恨的就是受人威胁,所以要让她去求帝千绝,是绝对没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一旦去求对方,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太难受了。
凌雪薇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抽搐起来,脸白得几乎透明,眼睛止不住的流泪……
如果她死了,是不是一了百了,不用那么痛了?
此刻,她只想解脱……
可是若她死了,点点怎么办?她的绵绵怎么办?还有,夜墨炎……
凌雪薇忽然有些后悔,后悔不该骗夜墨炎离开,她现在好想他……想摸摸他,抱着他……告诉他,她好痛,她要死了。
“阿炎,夜墨炎……”
无声的呜咽从口中传来,如同无助绝望的猫。
凌雪薇不知道,他在里面承受多少痛,外面的男人就站在冰室外多久。
“主子……”
观止星心疼的看着主子,夜墨炎如同幽灵般,伫立在冰室外。浑身上下被雨水打湿,他轮廓削瘦,衬得整个人更加修长。
“你去吧。”
他声音干涩,透着沙哑和疲惫,观止星看着这样的主子,眼眶发酸。
此刻最难过的,应该是主子吧?自尊老离开后,主子就一直不眠不休,主持东域大小政务和联盟紧急军情,还要亲自面谈诸多世家宗门觐见……可偏偏这时,夫人也出了事。
他虽不知具体怎么回事,但那日,他亲眼目睹夫人吐血倒地,当时情景吓坏了所有人!
观止星无法忘记那时夜墨炎的表情。
就好像天塌一般。
后来,夫人找到他,让他将帝尊引出城,夫人不知,其实当时帝尊就在内室。
帝尊装作被骗离开的样子,其实自始至终,都守在夫人身边。可他却从不露面,只有在夫人累极了昏迷过去后才会出现。他不明白,为何两人明明都那么关心在乎彼此,却偏谁都不愿说出口来。
特别是看着这样的帝尊,他难受不已。
冰室前,只剩下夜墨炎一人。
孤傲冷峻的身影,在晦暗不清的月光下拉得很长。
仅仅一墙,却隔绝了他,和她。
夜墨炎抚摸墙壁,仿佛要穿过它,抚摸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面庞。
垂下的睫毛轻颤,在眼睑处烙下一层阴影。
“薇儿……”沙哑的声音,低喃着,尾音轻颤。
额头抵在墙壁,他闭上眼……
这时,忽然隐隐一声“咚”从里面传来,他一惊,下一秒已经破门而入。
结界在他手下不堪一击,他一进来,就看到倒在地上,满身都是伤痕移动不动的凌雪薇。
“薇儿!”
夜墨炎冲到凌雪薇面前扶起她,此刻的她身上被缚,到处都是自虐的痕迹,原本就纤细的手腕被勒出道道红痕,浑身被汗浸透,发丝凌乱地分布在她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