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念雪从小就喜欢往外跑,她记得小时候,爹爹和娘亲有段时间,经常不在身边,最后,将她托付给了云隐门。
她的少年时期,几乎大半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这里是娘亲的宗门,是娘亲曾经待过的地方。
夜念雪幼时也曾来过这里,只是当时太小了,她不太记得了。
夜念雪想学机关术,所以娘亲就拜托百里尘指导她一二。也可以说,百里尘是她的半个师父。
虽然向来冷淡的师父嘴上从来没承认过。
其实,夜念雪之所以要来云隐门修行,也是她自己想来的。
因为这里,有一个她想见的人。
冥弈。
这个从小,就总对她冷冷淡淡的臭和尚。
冥弈不喜欢她,总是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夜念雪心中估计,是因为小时候初见那次的玩笑?
所以这厮一直记着,才对她看不过眼?
小时候,夜念雪是个人来疯,娘亲和哥哥都叫她小魔星,因为她总是闯祸。
她性格如火,而冥弈是冰。
冰与火,注定不能相融。
所以小时候,夜念雪就总喜欢逗弄冥弈。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来捉弄他。
因为她每次只要看到某个木人般的脸上露出不一样的表情,她就很有成就感。
就觉得,无比满足。
只是小时候的夜念雪,还不懂这些,就是觉得,这个臭和尚天天耷拉着脸,谁都不放在眼里,脾气还又臭又硬,好像谁欠他钱似的,拽个什么劲啊!
而冥弈初见夜念雪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一点都没有女孩子该有的样。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饭喜欢塞得满嘴,笑时更是丝毫没有收敛……放纵恣意,毫无规矩。
更紧要的是,顽劣,捣蛋,捉弄人,没有定性,对待修行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这样懒散毫无自律性的人,是他最讨厌的。
起初,夜念雪也是为了拼一口气,才会同意娘亲让她来云隐门修行的事。只是后来,她好像跟冥弈杠上了。
冥弈讨厌她,她还就偏偏要出现在他面前,整日的晃荡。
哎,看不惯我怎么滴?老娘就喜欢你看不惯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夜念雪和冥弈从小杠到大,虽然大多数都是夜念雪单方面挑衅,冥弈从不放在眼里,但……有时候,也会经常被她气到怒火不平。
特别是夜念雪那些小手段,幼稚的很,比如,会在他饭里偷偷加点料;
这些小手段,虽不会对冥弈造成多大伤害,但却也让他很是无语。
基本上大多数,冥弈都懒得理这些小手段,但夜念雪是什么人?你越是漠视我,她就越搓越勇!
于是,夜念雪逐渐加强手段,直到有一次,她偷偷往冥弈的屋子里放了一个迷雾弹,还一个不注意,剂量放多了,导致冥弈昏迷了四天四夜,大病了一场。
那次,百里尘动怒了。
罚夜念雪在训诫石上跪了四天四夜。
抄静心咒三百遍。
当时,夜念雪气的不行,暗骂臭和尚,是告状精,这点小事都去告诉师父,害他被罚。
夜念雪那时候不知道自己闯了祸,也不知道她配的迷药,让冥弈昏迷了这么久,险些酿成大祸。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不是冥弈告的状,而是师父恰好去找冥弈,碰巧遇到了,然后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他。
冥弈天生体质特异,对于迷药,麻醉药这些没有抵抗力,再加上夜念雪下手没个轻重……所以当时,真的很危险,若是没有百里尘恰好过去,说不定他会有性命之攸。
百里尘当时是动了真怒。m
这才让她去罚跪,后来她得知了真相,沉默许久,也觉得自己……这次有些过了。
心中别扭。
她误会了冥弈,可是谁叫那家伙整日一副木头脸,也不理她,也不跟她说话,她这才生气的嘛。
等罚跪结束后,夜念雪偷偷去看了冥弈。
还把娘亲给的一瓶雪玉养身丹给了他。
虽然是她悄悄放到冥弈窗台上的,也没告诉他是自己送的,但第二天,她就看到,那瓶丹药被扔了出来,瓶子裂开,里面珍贵的丹药,全都滚落在地上。
当时她看了,心疼极了,同时恼火不已。
但是她还是压抑下心中的恼火,小心翼翼将滚落的丹药全都拾起来,重新找了个干净的瓶子放了进去。
夜念雪知道这次的事,是她不对在先,冥弈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她大人有大量,就不跟那家伙计较了。
于是,第二天,冥弈窗台上又出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里面有许多珍贵的药材,人参,枸杞,山药,当归等。
结果毫不意外,还是被丢了出来。
第三天,是一株千年灵芝。
看形状,色泽,至少也有两千五百年了,对于体虚之人,是最好的补品。
但他依然没有收。
第四日,夜念雪则带来了一只凤尾鸡,七百年的。浑身毛呈火红,凤尾有三根翎羽,雄壮矫健,凶悍异常。
凤尾鸡的肉,是大补之物,堪比药材中的人参灵芝。只是凤尾鸡速度极快,很难捕捉,为了捉到这只,夜念雪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跑遍了整个后山。
她悄悄将绑得结结实实的凤尾鸡放到冥弈窗台上,正打算走,抬头就对上一双冷冷的眼。
四目相对,场面有些尴尬。
这是两人,时隔多日,第一次相见。
中间,冥弈生病,夜念雪跪罚,两人都没见过彼此。
后来,她虽每次都来,可都是把东西放下,就悄悄离开了,哪能想到,偏偏今日,却好巧不巧两人撞上了。
几日不见,没有脸色苍白,带着几分病态,身上披着件长衫,正伫立在窗内,面无表情望着夜念雪。
“你在做什么?”
“啊?我、我……我随便走走,怎么?我散步你也要管吗?”
顶着一头鸡毛,浑身仿佛刚从泥里滚过一圈的少女,张着明眸大眼,气势汹汹地看着某人。
看似凶巴巴的,但从那不断转动的眸中可以看出,她的色厉内荏。
“这是我院子。”
“是你院子又怎么了?谁规定我不能来你院子散步了?小爷就来,你管得着吗你?”
冥弈秀气的眉头微蹙,似乎对夜念雪的不雅用词,很是不惯。
明明是个女孩子,却偏偏整日里爷,爷的,谁教她的臭毛病?
“我需要休息,若你没事,请不要随便来我院子里打扰我清净,否则……”
“否则怎样?哼!不来就不来,以为爷稀罕?”
夜念雪怒气冲冲,狠狠瞪了冥弈一眼,转身就走。
刚要出去,忽然看到自己怀中抱着的凤尾鸡,脚下一顿,然后又折了回来。
“这是师父让我带来给你的,喏,拿好了,东西我可是送到了,走了。”
“等等!”
冥弈忽然叫住夜念雪,低头看向面前的那只被五花大绑尤在挣扎的鸡,“我不要,把它拿走。”
夜念雪当即便跳脚了,“我说了,这是师父让我给你的,你不要,就去找师父说,找我做什么?”
冥弈只是淡淡觑着夜念雪,好似早已看穿她那点小伎俩。
夜念雪忽然有些恼羞成怒,仿佛自己的所有心思,在这个人面前都无所遁形。
她抿唇,一股说不出来的委屈涌上来。
不知不觉,眼睛红了。
冥弈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过往两人闹得再凶,也从未见夜念雪掉过眼泪,怎的今日没说两句,她就要哭了的样子?
夜念雪觉得自己很丢脸,匆匆抛下一句,“你如果不要,那就扔了吧!”
说完她转身就跑。
“等等!”
冥弈突然一把抓住夜念雪。
夜念雪“啊”了一声,捂住手腕痛呼。
冥弈又慌忙放开了她,“你……受伤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夜念雪手腕上有好几道抓伤,还挺深。
目光又落在那只鸡上,心中了然。
一时间,他沉默了。
“进来。”
冥弈避开夜念雪的伤处,拉着她往进了屋子。
“你干嘛?我不进去,我要走了……”
夜念雪挣扎,死活都不愿跟他进去。
“别动。”
冥弈声音一沉,这一声震住了夜念雪。
她怔怔看着对方,直到被拉着坐下来,才终于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