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吃的时候，言溪这才有空，安心打量着他。
男主很瘦很瘦，个头看着挺小。
衣服破破烂烂，乞丐都没他穿得破。
头发很长，因为许久没有打理，乱糟糟的，上面都有草球了。
再往下，言溪怔住了。
他没有穿鞋，似乎一直赤脚，那双脚起了水泡，也被划伤了好多次，正在流血。
可他好像全然未觉，似乎已经习惯了。
言溪沉默了一会儿，有些难受。
不管这人是不是他，这样的遭遇，这样的情况，但凡有同理心的人都会觉得心里难受吧。
小少年三下五除二吃完，还是很饿，他抬头看了他一眼，舔了舔唇，却不敢再要。
言溪当然知道他不够，从房间里再拿了三四个递给他，这一次，他似乎大胆了许多，一点点靠近，伸手接过。
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言溪看见了他手臂上的伤疤。
很难看，好像是被火烧过的。
旁边还有新的伤痕，才结痂。
男主发现言溪在看他的伤疤，连忙捂住，退到一边，呲牙咧嘴地盯着他，眼里冒着野兽一般的凶光。
言溪连忙别过视线，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小少年却不信，全神戒备。
言溪叹了口气，想到他身上脏兮兮的，双脚还流着血，走到厨房，准备烧热水。
小少年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边盯着边快速吃红薯窝窝头。
大约两刻钟过去，红薯窝窝头吃完了。
言溪热水也热好了，他拿来养父母之前洗澡用的木桶，把热水都倒进去，加入一些冷水中和，温度差不多了，他朝小少年招招手，“过来吧，我帮你洗澡。”
闻言，小少年微微一愣，嗅了嗅自己，那个味令他抿紧唇瓣。
“过来吧，洗干净后我再给你吃一个窝窝头。”
一听有吃的，他动摇了，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在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言溪试探性地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
小少年下意识想躲开，可对上他那双满眼温柔的眼睛，愣住了。
言溪摸到了，弯了弯唇，小声道：“把衣服脱了，进入木桶里，我帮你洗干净。”
顿了顿，看向他的双脚，“脚也是，洗干净，避免再次化脓。”
小少年抿了抿嘴，踌躇半晌，红着脸，把衣服脱光了。
于是，那些累累的伤痕毫无遗漏地闯入言溪的视野。
有烧伤，有刀伤，也有不知道是什么伤的伤痕。
唯独没有他想要的月牙痕。
似乎怕他多看几眼，小少年快速没入水中，只露出一个头来，垂着眼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什么。
言溪察觉到，心情沉重。
他没说一句话。
洗澡的时候，怕吓到男主，他全程的动作十分轻柔。
或许是因为脚上有伤，手臂上也有新伤，泡在水里，有些疼。
然而男主死死抿着嘴，就算再疼，也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言溪找了很久，才找到一身养父母亲儿子的衣服。
虽然有很多补丁，但比男主之前那一身好多了，起码干净，没有破洞，没有流苏。
收拾干净的小少年露出了精致的五官。
即使瘦得脸颊有一些凹陷，也掩盖不住他的秀气。
尤其是那双眼睛。
之前一直被头发遮着看不太清，现在头发洗干净梳在后面了，那双炯炯有神的星眸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精神气。
言溪的眼神太过火热，小少年不太适应，低眉垂眼，攥紧了衣袖，十分别扭，也有一点点紧张。
见状，言溪不免好笑，“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特别是你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十分耀眼，让人喜欢。”
听见这句话，小少年微微一怔，缓缓抬头看他，“喜……欢？”
许是长期不怎么说话，吐字不清，声音也有点嘶哑，可是意外的好听，有点软萌，感觉还没经历变声期一样。
言溪听见他说话了，有些惊喜，连忙道：“对，让人喜欢！”
小少年看着他激动的表情，神情恍惚、怔愣，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无措。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别人对自己说这两个字。
他……可以得到别人的喜欢吗？
言溪发现他又不说话了，清了清嗓子，笑着说：“你有名字吗？”
小少年摇头。
他没有，或者说有……因为他们都叫他小怪物。
言溪当然知道他没有，他就是问问，顺便给他取个名字，免得一天到晚“喂喂”地喊人。
他略作思索，眼前一亮，“这样吧，你跟我姓，叫北辰，北辰的意思就是北极星，就是天空北部最亮的那颗星，你的眼睛就如同北极星一样，耀眼夺目。”
“穆……北辰？”穆北辰细细咀嚼，很好听的名字，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写。
言溪似乎有所察觉，捡起地上的木炭在他面前一笔一划地写了出来，“这就是穆北辰，你的名字，穆言溪，我的名字。”
穆北辰一直盯着那两个名字，铭记于心，随即抬头看着他，声音很软，“穆言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