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熹的这栋洋房颇有些年头,应该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当年也不知道是住的什么样的人家,但肯定是十分有情趣的人,格局设计的非常巧妙精致。
沿着主楼外的回廊绕到背后,是一整片的花园,花园里面全都铺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
不黄浦江流域可没有这样的鹅卵石,这些一看就是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的,再配上精心打理的花圃,看起来十分有情调。
此时蒋星璨便跪在正中间的空地上,膝盖跪在坚硬的鹅卵石上。
不过他看起来并不算难受,脸上全是餍足。
在看到拉着行李箱走过来的司绮时,咧嘴笑了。
“宝贝,我叫刘悦来接你。”蒋星璨笑道。
司绮停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疑惑的歪了歪头,平视他的眼睛,问,
“接我干什么?”
蒋星璨也疑惑,理直气壮的反问她,“你带了行李.....不是要搬去我那儿吗?”
“当然不是了呀~蒋太子,你把我当成什么啦?”
司绮看着蒋星璨的眼睛,嘲笑出声。
不知道是在嘲笑他,还是在嘲笑她自己。
她慢慢又摸出来刚才那把折叠刀。
将刀掰开,放在两人的脸中间晃了晃,眼底是蒋星璨看不懂的邪气,
司绮伸出左手,撩开了他衬衣的下摆,右手握着刀柄,在他小腹上找了找位置,
脸上升起了一抹奇异的笑,像是兴奋,又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她的脸贴近蒋星璨的脸,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朱唇轻启,
“老公,我是来给你这个的~”
底下,右手将刀柄义无反顾的推了进去。
*
蒋星璨没有躲开,也没有开口叫保镖。
他死死地咬着牙关,低头看着捅进自己肚子的刀,迷茫的抬头,回看司绮。
为什么?
但却只看到她双眼里浓到化不开的恨意。
随着刀身的没入,这股恨意终于渐渐地荡开。
司绮松开了手,将他往后重重一推。
蒋星璨毫无抵抗的摔倒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刀口喷涌而出,顺着紧绷的肌肉和衬衣下摆流到身下,然后渗进了石子铺成的地面里。
鲜血汇入地里,仿佛汇进了地狱。
他双手捂着肚子,怔怔的盯着司绮的脸。
仿佛再问,为什么?
像极了上辈子躺在浴室地砖上的司绮,当时的她,大概也是这样的表情吧。
司绮站了起来,手无意识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居高临下的对他笑了,
“蒋星璨,现在,我原谅你了。”
“别忘了你的承诺,把你一切都给我哦~”
她毅然转身,走回了走廊上,重新拖上了自己的行李箱。
心中,终于释然。
暗处的保镖见蒋星璨倒在地上不动,后知后觉的上前查看,这才看到他全身的衣裤已经被血染透了。
院子里瞬间亮了起来,一群黑衣保镖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飞快的奔向后院。
收到消息的李管家也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司绮听到他们在打电话叫医生,紧张的将蒋星璨搬去了一楼的治疗室。
她站在主楼的二楼拐角,往楼上看。
楼下都这么混乱了,三楼卧室里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许熹怎么了?
*
司绮扔掉行李箱,脱掉鞋,光脚上了楼。
站在卧室门口往里看,许熹依然还坐在刚才的沙发上。
腿上的平板早已经进入了待机状态,漆黑一片。
但他却并没有发现一般,依然盯着它看。
他就只是半垂着头,毫无焦距的看着某一处发呆而已。
深陷在那冰凉的黑白世界里,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尸体。
而这偌大而冰冷的房间,这满屋子的黑色白色和灰色,都像是将毫无生气的他死死抱住的棺材。
*
这一刻,司绮忽然想起上辈子听到的那些、关于许熹儿时的传言。
她们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天生坏种、孤僻绝情的怪胎,但司绮却只从那些只言片语的故事里,听到了‘孤独’两个字。
一个生下来就在无菌病房里长大的天之骄子,又在冷漠的环境下独自长大,父母同时离他而去,他却没有时间悲伤,只能用自己病弱的身体,扛起他们留下的重担。
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在工作。
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只有责任,和数不尽的对手和仇敌。
司绮忽然福灵心至的升起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许熹会不会,是不懂怎么倾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情....
他会不会,是不会挽留她呢?
已经死过一次,司绮如今倒是看得挺开的。
既然是她硬生生的闯入了许熹原本平静的生活,不管怎么样,还是应该由她多往前走两步。
问一问好了,长嘴是干嘛的。
反正已经够不堪的了,没什么拉不下脸的。
想到这里,她推开了卧室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
“许熹。”
司绮停在内卧入口,轻轻叫了沙发上的男人一声。
许熹身体轻轻颤了颤,足足过了三秒,才抬头看过来。
他苍白的脸上、刚才那副伪装的冷漠清冷早就消失无踪,只有惊讶慌乱,和来不及收起来的失魂落魄。
眼尾泛着红好像哭过,睁大了眼睛怔愣的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司绮。
许熹眨了眨眼睛,慢慢笑了出来。
“嗯。”
依然只回答了一个字,但整个人却仿佛慢慢活了过来。
他再次认真的看着司绮,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不介意,你别走。”
司绮看着这样的许熹,鼻子一酸红了眼睛。
她抬起右手,将衣袖用力压在自己的眼睛上,
然后放下手臂,坦诚的开了口,将自己那难以启齿的龌龊理由、终于鼓足了勇气,直接说了出来,
“许熹,我今晚必须和蒋星璨做,今天是10月1号,是我和他上辈子第四次睡的时间。”
“我没有让他戴t,因为我要怀上他的孩子。”
“上辈子的我是自讨苦吃、咎由自取,但这个孩子并没有错,所以我想把她找回来.....”
她扁着嘴,双眼里不断地涌出泪水。
却倔强的没有哭出一声,只是不断地用袖子将眼泪擦掉。
双眼、秀气的鼻、性感可爱的唇、甚至是一对粉嫩的耳朵,此时都是红的,委屈难过的红。
司绮靠着墙站在许熹面前,左手死死的掐进自己手心的肉里,将心里深处的伤口亲自扒开,给他看。
嘴角僵硬的 扯出一丝笑,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许熹,我们一起回花雨村好不好?”
*
“好。”
许熹看向司绮,脸上只有疼惜。
聪明如他,大概只需要这些只言片语,就能猜到一个大概。
不过他依旧没有从那张黑色的沙发上起来。
司绮失魂落魄的开口,
“许熹,你过来抱抱我。”
“抱歉,只能辛苦你过来了,”
许熹将平板拿开,朝司绮伸出了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的腿实在动不了,从刚才你离开....就动不了了....”
司绮愣了,随即用手擦了擦眼睛,笑着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胸前的衬衣里。
许熹也紧紧地搂住了她的后背,轻轻的、一下一下的轻抚,蹩脚而生涩的安慰他。
*
“许熹,”
“嗯。”
“你瘫痪了吗?”
“...没。”
“那要叫张医生吗?或者拿药给你?”
“都不用,你回来了,应该很快就好了。”
“好,那等你好了,我们就回花雨村。”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