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看着月瑶的马车,小声地问道:“少爷,你说三姑娘会不会借钱给这个少年?我觉得……”后面的话在触碰到那少年的冷冷的眼神之后,立即缩回去了。
花蕾看着月瑶找装钱的袋子,震惊的没法说话。
邓妈妈唬了一跳:“姑娘,真借钱给他?这种人不用理会的。”对于这样蹬鼻子上脸的人,就不能理会。
月瑶摆摆手:“不用多说,我心里有数。”
这次出门她们并没有带多少的现银,只带了三十多两的碎银子。当然,月瑶随身带了银票。月瑶拿了花蕾的荷包装了二两银子,然后再往里塞了一张银票。
邓妈妈瞪大着眼睛:“姑娘,你……”不仅给银子,还给银票,姑娘这是魔怔了。
花蕾也觉得自家姑娘不可思议,难道姑娘觉得自己钱多了烧手,当习惯了散财童女,别人借钱就给了。
月瑶却没理会邓妈妈跟花蕾的反应,将荷包交给彭春后压低了声音道:“待会你私底下跟他说我不用他还我银子,不过得记住他欠了我一个人情,以后要还的。”银子不在月瑶的眼里,关键是能得这个人的一个人情,也许以后对她大有用处。
彭春面色狐疑:“姑娘认识此人?”
月瑶摇头:“不认识。”她是不认识此人,但是却猜测到这个人的身份,以此人的身份若不是落到现在这个处境也不会找她借钱。
彭春很无语,不认识让别人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去找什么人还。不过见着月瑶的样子他也没再多问,拿了银子过去对着廷礼说道:“大少爷,姑娘说愿意借银子给这个人。”
廷礼无语地望着月瑶的马车。
阿贵直接想着这三姑娘钱多的烧手了。别人跑上来借银子就借,虽然钱不多,看着只有几两银子的样,但阿贵还是觉得这三姑娘是个二百五,也不知道他去借钱三姑娘借不借。
廷礼实在是不想再说什么了:“既然你借到了银子就走吧!我们还要赶路。”月瑶都说借银子,难道他还能说不借。钱不是他的,他无权说什么。
彭春送了少年离开了队伍,走之前转述了月瑶的话:“公子,我家姑娘说银子不用你还,但是你欠我家姑娘一个人情,以后要还。”至于说姑娘要这个人情做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少年看了一眼月瑶的那辆马车,点了下头道:“你告诉你家姑娘,这个人情我以后定然还她。”虽然钱少了点,但确实是欠了人情。
少年等彭春走后本来准备将荷包放入怀里,不过触摸以后感觉到里面有张纸,打开荷包取出来一看,除了二两银子以外还有一张银票,一张两百两的银票。
少年看着这张两百两的银票,望着离去的车队轻轻面露怪异。其实刚才面馆他也是在没情况之下寻的这个姑娘,一般姑娘家都很好说话又同情心,就是刚才借钱二两银子对于这个姑娘来说可能也是举手之劳。但是两百两,那就不是小事了。这让少年真的好奇了:“连家三姑娘,有点意思。放心,欠你的人情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邓妈妈实在忍不住:“姑娘,你给了这个人多少银子?”
月瑶也没多说:“加上银票,一共五十五两银子。”要说两百两,估计邓妈妈得骂人了。其实月瑶手里都没有五十两银票最少的也是一百两的银票。
邓妈妈这才松了一口气:“姑娘,以后万万不可再做这样的事。”姑娘真是不将银子放钱用呀!
月瑶轻轻一笑,不是谁都能让她拿出这么多银子的。能让她拿出这么多银子,自然是有原因的。
廷正嘟囔着道:“姐姐,我困了。”廷正有睡午觉的习惯,到点了就要睡觉。
月瑶哄了廷正睡下以后,自己也眯了眼睛。也不知道睡了多长的时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若是直接过去也就罢了,却没想到这些人停下问廷礼:“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大概这么高……”此人跟廷礼描绘了一下这个少年的长相跟特征。
廷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刚才的这个少年。但是想着少年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还有浑身的戾气摇头道:“没有,没有看到。”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过后,扬起的是一道灰尘。彭春走过来对着月瑶说道:“姑娘,刚才威远侯府的人在问我们是否见过威远侯府的三少爷。”其实彭春觉得刚才的少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但是他也没证据。不过因为有这个猜测,彭春特意告诉月瑶。
月瑶诧异地看了一眼彭春:“侯府的人找人,你过来告诉我做何?”她是惊讶于彭春的态度。
彭春看着月瑶那怪异的眼神,觉得自己肯定多想了,姑娘只是发了善心,哪里会猜测到刚才的少年很可能就是侯府的三公子。
邓妈妈想了一下后说道:“刚才那少年会不会是侯府的三公子?”想了下自言自语道:“不会的,没听说过三公子毁容。”那两道疤痕看着就吓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外面没流传出三公子毁容了。
月瑶没说话,其实她刚才就猜测到刚才找她借钱的人就是威远侯府的三少爷。她对这个人不是很熟,因为在她离开京城的时候也没怎么听说过此人,但是看着这个人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却是让月瑶很难受。那双眼睛让她回想起自己的遭遇。
花蕾有兴趣了:“巧兰,这个三公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逃出侯府?难道侯府不好吗?”
巧兰面色有些犹豫,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月瑶笑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就当听听八卦了。”她们一行人一直在江南,只有巧兰在京城这么多年,对京城的事比她们熟悉。
巧兰见月瑶没介意也就说了:“威远侯夫人十一年前生了一对双胞胎,一个是二少爷,另外一个就是他们在找的三少爷。不过两兄弟长得不像,二少爷长相俊朗,这三少爷长相得高大魁梧,我听闻三少爷十一岁看着跟十五六岁的大人似的……”联想在面馆遇见的少年,巧兰总感觉这个少年跟侯府的三少爷有莫大的干系。
月瑶见着巧兰停顿不说了:“继续说……”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三公子会离家出走,而且还是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人。
月瑶听完巧兰说的侯府三公子的遭遇,她只能说一声这真是一倒霉孩子。
威远侯府的三少爷叫安之琛,与二少爷安之孝本来是双生子,上面有嫡长子,不存在继承人会混乱的问题,所以双生子在其他人家该是大喜事的。可是当时还是世子夫人的方氏非常厌恶这个儿子,从生下来就不闻不问,反而将二儿子当成宝贝疙瘩一般宠着。后来外面传闻说这个三少爷不是世子夫人生的,而是世子爷的宠妾柳姨娘生的。为了给儿子一个好的出生,威远侯世子将刚出生的三少爷放在了方氏的名下,充当嫡子。
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有鼻子有眼睛,说当日的大夫并没有诊断出侯夫人方氏怀的是双生子,而且双生子一般都会早产,安夫人却是足月生产。重重迹象都表明,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样的事本来时间长了也就下去了。毕竟京城怪事很多。人家世子夫人都没闹出来,旁边看热闹的人说什么。不过这个三少爷五岁的时候又遇到了一劫难,十五看灯火节的时候丢了,被拐子拐走了。
十五灯火节热闹非常,丢孩子的事时常发生,因为这个时候是拐子下手的好时候。只是这样的事情一般出现在平民家里,出在四大侯府之一的威远侯府还真是稀罕事。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官府抓了很多的拐子,但是丢失的孩子十有八九是找不回来了,所以威远侯府的三少爷也没找回来。
可是让人掉了一地眼的是半年以后这个孩子自己回家了。据说回家的时候穿得破破烂烂,瘦得身上没一两肉,被门房当成乞丐轰走了。好在这个孩子很聪慧,一直守在门口等到当时的老侯爷出来的时候,冲上去叫祖父。
丢了时间也不算长,只有半年,再瘦骨嶙嶙还是被老侯爷认出来了。这件事当时也在京城又是一个热门话题。所以巧兰不想知道都难。只是当时都很好奇,这个三少爷是怎么回到京城,这半年又经历了什么事?可惜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月瑶面色很古怪:“好好的怎么会被拐子拐走了?”别说侯府家的公子,就是廷正身边就有一个贴身小厮跟两个长随寸步不离地跟着。而一般在赶集或者什么热闹的地方更是要加一倍的人手护着。所以这个所谓的被拐走,非常可疑。再对照那少年冷冷的神情,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了。
月瑶能猜测出那是少爷是威远侯府邸的三少爷还是那两道疤痕。要知道上辈子她可是满脸的疤痕,对疤痕再熟悉不过。那两道疤痕看着狰狞恐怖,但是月瑶看得出来是假的,就好比她一眼就看出月环是装失忆一般。也在那时候她就知道,少年很可能就是威远侯府在找的三公子。
巧兰摇头:“不知道。不过在他回来以后,就被老侯爷接到身边亲自教养了。据说老侯爷从带侯府任何一个人在身边教养,威远侯府的世子爷都没有。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这确实是因祸得福,能让侯府的掌权人亲自教导的孩子,肯定受益无穷。其他不说,光眼界跟见识就受益无穷,还不要说接触到的人了。这些东西不是钱能衡量得出来的,学到真本事了可比得到多少钱都实用。
月瑶有些怪异,既然是庶出的就算挂在嫡出的名下,但是身为一家之主的侯爷就算不讨厌庶孙,也不该厚此薄彼了:“后来呢?”高门大户的是非可真多。
巧兰顿了一下后说道:“九个月前老侯爷过逝了。不过听说老侯爷过逝之前分了家。众人本以为三少爷这么得老侯爷的宠爱,肯定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家资,却没想到老侯爷只给了三少爷三百亩的田产,据说还是下等田。”
月瑶却是颔首,老侯爷这样做其实是真疼孙子。三百亩的田产,又是下等田,一年收息也就两三百两银子,这点钱财自然不会惹人眼红,三少爷安安然然地得了这田产也不招恨。若是给了大笔的钱财肯定惹得儿孙不满,而不喜儿子的世子夫人是第一个不爽快的。而得了丰厚钱财的安之琛肯定让众人嫉恨,没有安宁日子过。对安之琛来说绝对不是好事:“老侯爷倒是难得的清明。”
巧兰听了月瑶的话先是一愣,接着笑道:“还是姑娘通透。”她开始也以为老侯爷是嫡庶有别,没想过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月瑶轻轻一笑,没再说话。其实得再丰厚的钱财又如何。最重要的是靠自己,自己有本事,钱财总会有的。若是自己没本事,不仅守不住钱财,还会招惹来祸患。
花蕾禁不住插话:“那老侯爷其他的私房呢?都放到公中还是分了?”对此不得不好奇呀!
巧兰面露怪异:“说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怪异之处,我听说老侯爷将他私房都给了嫡长孙,也就是现在威远侯府的世子;二公子只得了一些笔墨字画,不过那些笔墨字画怎么着也比三少爷的值钱。”这些东西随便一件就是几百上千两。
月瑶有些诧异:“有什么原因?”
巧兰笑道:“姑娘,奴婢也是听说威远侯府老侯爷很疼这个孙子,请了名师授课,可惜那位先生却说三少爷朽木不可雕,最后这个先生教了二公子安之孝。”
月瑶面上划过疑惑:“先生说三少爷朽木不可雕?”
巧兰点头:“是,不过听说老侯爷又给三少爷请了师傅教他武功骑射,据说学得很不错。具体的就不清楚了。”
月瑶点头:“难怪了。”难怪这个少年能得祖父这么疼爱。威远侯府以军功得世袭罔替的爵位,根基在军中,孙子有武学天份自然是好事了。月瑶甚至猜测这所谓的朽木不可雕都是障眼法。没见着人也就罢了,见着人,月瑶不觉得这个少年是个只知道学武的莽夫。从他能避开家族拿到路引三番四次逃脱侯府的追踪这两点就知道此子就不简单,没有足够的谋略是做不到的。
花蕾没想那么多,只是好奇地说道:“这三少爷只得祖母疼爱,那威远侯呢?还有柳姨娘呢?”威远侯夫人不喜欢可以理解,毕竟不是自己生下来的,而且还一庶充嫡。但是威远侯跟柳姨娘肯定很疼爱了,可是听了巧兰的话,却好像并非如此。
巧兰想了下后说道:“威远侯不喜欢这个儿子,说跟他长得不像。威远侯是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但是三少爷却长得高大魁梧。”
月瑶摇头,果然是爹不疼:“那柳姨娘呢?”没道理柳姨娘
巧兰细细思索了一下后说道:“听说柳姨娘身体一直都不好,去了乡下庄子上静养了一段时间,病好了又回了侯府。不过传闻三少爷并不与她亲近,再有的就不知道了。”其实巧兰觉得这样将人放到夫人名下嫡不嫡庶不庶的,处境反而更尴尬。
月瑶轻笑:“那威远侯的世子如何呢?“
巧兰想了下后说道:“姑娘,威远侯的世子文采与武功都平平,没什么名声,倒是威远侯府的二公子文采出众,十一岁的年龄就考中了秀才功名;因此不管是威远侯还是威远侯夫人,都特别宠爱这个二儿子。都成宝贝疙瘩了。”
月瑶摇了下头,也许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不过不管简单不简单都与她无关,她只是花钱买下安之琛一个人情。瞧着安之琛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这个人情以后也许会派上大用场:“威远侯府里的人有没有掌管兵权的人?”月瑶觉得安之琛掏出侯府肯定是要去投奔什么人,而安之琛在外名声是武功,那肯定不是文官一定是武官了。因为参军的话没到年龄进不去,他十一岁要进军营定然得通过特殊渠道,这个非族人莫属。
巧兰想了下后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说一下威远侯府里的八卦没问题,毕竟当年闹得也很大,京城的人都听说过来,但是要说威远侯府的亲戚有谁在外面当大官,巧兰就真不知道了。
月瑶笑了下:“希望如我所愿。”
巧兰听了这句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