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在京城并没有什么根基，当然，是相对于两府以及京城的许多簪缨世勋世家而言。
虽有房舍，也只是房舍，并无其它。
薛家太太她们在西府住了数年，听姐姐说过，她们也有提出要搬出去住的言语。
被二太太和老太太止住了。
薛家太太和二太太是亲姊妹，荣国府足够大，不缺一处两处院落，薛家太太的丈夫去了，若是独自住在城中，怕是艰难。
老太太又是一个喜欢热闹的。
……
便是一直住着了。
如今，宝姑娘的堂弟堂妹入京，也就多两个人，不为大碍，在西府暂时住着，也没有什么影响。
上午带着小姑娘去报馆工坊，不为大事。
老太太对于小姑娘倒是关心备至，一直盯着小姑娘的动静，也能想象当年小姑娘的母亲在府中如何受宠！
宝琴！
薛宝琴！
听姐姐的声音，都不吝啬夸赞，颜色极好？
有些好奇。
必须好奇！
“钟少爷，用茶！”
“……”
瑞珠近前捧茶。
“瑞珠，你今儿随姐姐也去西府了，可有见到那个宝琴姑娘？”
“是否真的好颜色？”
“……”
略有从香榻起身，从瑞珠手中接过香茶，虽为茶水，滋味很是清淡，只留些许茶香。
“宝琴姑娘？”
“宝姑娘的妹子？”
“和奶奶去西府的时候见到了，生的的确颜色好。”
“……”
瑞珠嘻嘻一笑。
那位宝琴姑娘，还真见到了，年岁和林姑娘她们相仿，论模样，还真不比林姑娘、三姑娘她们差。
颜色好？
钟少爷想去去看看？
嘻嘻，钟少爷是一个喜欢好颜色的人，他身边的贴身丫鬟，颜色都很好的。
还想要去见识见识那位宝琴姑娘？
“哼！”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你身边的好颜色少了，对人家这么好奇的？”
秦可卿嗔怒一语。
“嘿嘿，姐姐何以有此言？”
“岂不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上天给了我一双眼睛，一个目的就是来发现美的。”
“在我心中，姐姐已然是人间绝色，却也言她好颜色，如此，岂不好奇？”
“……”
轻呷一口茶水，听得美人娇嗔之言，秦钟大悦。
美人，这莫不是吃醋了？
好颜色的人，如同一株明艳盛开的花儿，欣赏欣赏还是可以的。
“哼，油嘴滑舌。”
“你啊，现在是越来越坏了。”
“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现在都亥时了，还不回去？”
“……”
秦可卿放下手中的梳子，轻抚瑞珠递过来的茶水，简单的品饮一口，想了想，从面前的梳妆台取过一个精致的扁平琉璃瓶子。
取下塞子，倒出一粒香丸，直接填入口中咀嚼着。
坏胚子。
好色的坏胚子！
还想要瞧瞧人家的好颜色，不害臊，不知羞……。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
“这几日我看报纸的时候，发现不少关于百业院堂的消息，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百业院堂之事，当初还是你提议立下的。”
“现在……那里出事了，你应该也看到了吧？准备如何解决？”
“说来，报纸上的那些人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礼仪大妨还是要有的。”
“但！”
“院堂的事情，也听你说过一些，里面的区域划分，对于男女也有阻隔。”
“好端端的，院堂怎么引得不少人注意和批评了？”
“……”
坐在锦凳上的秦可卿娇躯一转，绝丽芳容隐现，朱唇皓齿轻启，瞥了不远处的坏胚子一眼。
语落一事。
前几日就看到了，当时并未在意。
现在！
那些消息还有，关键……也没有听坏胚子提过，若是解决了，报纸上应该也有动静的。
坏胚子不知情？
不太可能。
自己可是知道的，坏胚子订了许多报纸，每次都看许多的。
肯定知道。
“百业院堂？”
“姐姐也看到了那些消息？”
“无需担心，不为大事。”
“院堂的男女礼仪之事，准确的说，也的确存在一些问题。”
“毕竟，但凡有志于学业、举业的人，都会前往启蒙学堂、正式的学堂，以及京城内外的书院。”
“百业院堂里的人，大都不太识字。”
“有些人甚至于连温饱吃饭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古语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连平日里的过活都存在问题，让那些人去遵守读书人的那些礼仪，其实，是有些难的。”
“也是为此，书院内，自有许多规章条例。”
“整体来看，院堂的问题不大，从消息来看，青莲她们那些副院长、院长等人还在商榷，大体这几日就能拿出解决之法。”
“嗯。”
“今晚上和恒王殿下他们吃酒的时候，也有提到那件事。”
“殿下之意，似乎倾向于将男女隔开，分别授教，麻烦了一些，可以省却不少事情。”
“也能让一些人闭嘴。”
“这个法子……。”
“大体是这个法子。”
“男女大妨，还真是……！”
关于院堂的男女礼仪之事，在院堂立下之初，就有考虑到，为此都立下许多规矩。
很严苛的规矩。
为此，都开除了不少人。
也许是那些人生出来的事情。
也许是另外一些有心之人，比如百业行当的一些人，毕竟，院堂的立下，对于传统的仕途授教之道，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
自己看来，问题不算大，还在可控之中，院堂接下来也能想出解决之法。
而今。
要施为恒王殿下的意思了，不为上策，却是干脆。
“恒王殿下，这么说……百业院堂接下来要划分男女两个部分了？”
秦可卿多讶然。
听钟儿的意思，事情不为大，是可以解决的，结果，恒王殿下也有一些吩咐？
“其实，划分不划分，都有好处，都有不好的地方。”
“眼下而观，还是尚可的。”
“宣南坊之地，寻找一处合适之地也不难。”
“青莲和李素素她们接下来或许要前往另外的地方了。”
“……”
秦钟一叹。
男女大妨，礼仪之故，这个理由……在有些时候，影响还真大，实则，只要将规章条例遵守好，那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将男女分隔开来授教，百业院堂那里要多花费一些时间、金银、人力了。
“既然恒王殿下已经说了，那就先那样施为吧。”
“我觉……还是分开比较好，就如制药工坊，里面都是女子，许多事情就会轻松一些。”
“不过，时而也会出一些问题。”
“你所思所想……太高了一些。”
“不能指望那些人的境界和你一样，和真正的君子一样！”
“……”
端量着远处坏胚子有些无可奈何的神态，秦可卿掩嘴微微一笑，旋即自锦凳起身。
坏胚子自然是聪明的。
百业院堂的事情，在坏胚子看来不为大，也容易解决，只是……解决之法不一定很直接见效。
规章条例！
规矩！
对比礼仪，更加有力，更加有束缚，更加强势，还是隐隐出现那样的事情。
非钟儿的法子不对，而是……人心之故。
而是一些人的境界之故。
什么境界？
自然是礼仪大之的境界
“唯有分开了！”
“长远来看，分开只是权宜之计！”
“哈哈，姐姐莫不是赞我君子？”
“我就知道我在姐姐心中不是坏胚子！”
“……”
有宋以前，男女大妨的礼仪之风，其实不为严重，也不为强烈，还是比较宽松的。
有宋以来，则是变了。
自己所思，略有不太一样。
自己所想是否一定是正确的？这个结果……还是不难回答的。
倒是姐姐所言，心中怡然，看向走过来的美人，秦钟直接将院堂的杂乱思绪散去。
放下手中茶水，自香榻起身，未待美人躲闪，三两步便是将美人拦腰抱起，归于原位。
“你啊……就是坏胚子。”
“哼！”
“老实点！”
“你啊，你是一个聪明的，可是，你不能指望许多人都是聪明的。”
“你是遵守礼仪的，你不能指望其他人都安安分分的遵守礼仪。”
“今岁以来，我就准备在那些工坊施为严厉之策，将一些偷奸耍滑的人清理一下。”
“世人所想，女子多贤惠，做事多细腻，男子则相反，实则，两者皆有！”
“百业院堂里面的人，自然也在其中。”
“将男女分开，纵然出现一些问题，也不会是大问题。”
“哼，我刚才所言是……是道理之人，不是说你这个坏胚子是君子！”
“你这个坏胚子若是君子，天下间的君子那可就多了。”
“……”
轻微的挣扎，并未挣脱坏胚子的动静，整个人安然的靠在那熟悉的肩头之地。
坏胚子的年岁有长，肩头愈发硬实了，愈发有力了，愈发宽阔了，坏胚子身上的气息也……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也挺好闻的。
坏胚子明明不熏香的，也不沐浴香汤的，身上却有一股疑似香料的气息。
香料！
因制药工坊之故，自己所知晓和认识的香料足有一两百种，还有更多的，用途不多，在意不多。
嗯，没有一种香料可以同坏胚子身上的气息相合。
数年来，坏胚子做事多顺风顺水，这一次的事情，没有和坏胚子所想的一样走，坏胚子似乎……有些感慨之言？
生气了？
好像没有？
不开心？
应该有一些？
其实……没必要的。
语落，秀手轻抬，若春夏柔和细风一般拂过某人的脸庞，坏胚子也说了，不为大事，无需多想！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