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矜欢的心中的思绪太过复杂,她高兴吗?高兴的。
可是不知为何更多的是难过和不甘。
她想和张公公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喉咙却紧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公公见她似乎有些不对劲,赶紧为她拿了一盏茶,递给她:“夫人不要心慌,更不要紧张,如今您字陛下的金銮殿,要是被他人发现,恐怕不妙。”
陆矜欢颤抖着手接过他的茶杯,温热的茶水让她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般,她怔怔地看着张公公。
“他、他还好吗?而后又发生了何事不成?”
张公公叹气,“如此人才,能将大学士们镇住,哪个不是心服口服,尤其是那刘太傅,本身和王家互相牵制抗衡,现在出来个这么个人才。”
“陛下立刻就着人去调查了陆小公子,目前什么情况,奴才还不清楚。”
陆矜欢呆愣在原地,心思已经走远了。
陆家被抄家的事情,京城中不少人都知道。
而她的阿弟成煜一直在京城之中,不曾离去,在王家韬光养晦。
陆矜欢忽然之间有些明白了,皇帝竟然没有多加思索,就要将她送进宫里。
现在皇后王婉儿有了刘园钧的子嗣,皇帝又不是个憋屈的,他定然会想办法处置了皇后,让王家失去皇后的助力。
如此一来本就势大的刘太傅,岂不是无人可以抗衡。
帝王的权衡之术,不就是如此,此消彼长,万万不能让刘太傅一人独大。
现在成煜真是步入仕途,进了朝堂之上,那么只要等王家彻底失势,她在后宫,而成煜在朝堂前面,如此便又能彼此牵扯。
她的鼻尖突然一酸,回头去看张公公,声音有些颤抖,“公公您说妾身要不要告诉陛下,关于阿弟的事情?”
“陛下如今已经去调查了成煜的来历,定然会知道他就是我的阿弟,要是现在能和陛下说了,说不准,还能早些和阿弟相认。”
陆矜欢之所以会攀附上皇帝,她早就想过了前路艰险,逃避是无法逃避的,不如迎难而上。
这样她和成煜还能更早见面。
但是张公公叹了一口气,不是很想让陆矜欢这样鲁莽行事,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
然而他又看着她神情沮丧中带着希冀的期盼。
本想劝说的话,突然咽进了肚子里。
“夫人想告诉陛下实情,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奴才觉着还是让陛下先问起夫人了,再同他说也不迟。”
陆矜欢盯着张公公的神色,便知自己方才的想法是冲动了。
她忘记了一点,若是此刻她去和萧奕祈讲成煜之事,那么就直接证实了皇帝的猜想,那就是她和张公公确实关系匪浅,私下有来往。
她神色一凛,赞同地颔首,“合该如此,是妾身没有考虑周全。”
深宫之中万事万物都有个避讳,尤其是皇帝身边的伺候的人,若是她背着皇帝同张公公有来往,那必然会引起皇帝的怀疑猜忌。
于她而言,极其不利。
所以她应该设法让皇帝自己告诉她这件事更为妥当。
陆矜欢想到这里,脑中有一事闪过,她眼眸顿时亮了几分,“今夜的腊八宴席,阿弟他是不是也会参加?”
张公公思索了一瞬,才道:“奴才没有得到具体的消息,按道理来说,应该回来的,这王大人很是看重陆小公子,自从陆小公子成功步入朝堂,无论这位王大人去哪里身边都跟着陆小公子。”
“像今日宫里特设的宴席,想来陆小公子也会出现。”
陆矜欢闻言便知道了下一步,该如何计划。
便问了张公公宴席设在何地,也没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便急忙准备去寻了皇帝。
等张公公离开后,她在金銮殿带着,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
与阿弟即将相见,她如何能不忐忑,不紧张。
等着时间差不多了,陆矜欢没有按照皇帝的吩咐去穿宫婢的服饰,而是直接穿上的太监的衣裳。
带上大大的太监帽子,她弯着身子没敢抬头。
她已经想好了,不能让皇帝看到她出现在宴席之上,不然到时恐怕惹怒萧奕祈。
虽说她不清楚皇帝究竟会多不高兴,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忧和害怕的。
陆矜欢看着天色已黑,便躲着人溜出了金銮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左拐右拐,便找到了举办宴席的重圆殿。
张公公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陆矜欢,然后把奉茶的托盘递给她,小声叮嘱:“夫人万万不要轻举妄动,小心行事。”
陆矜欢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妾身省得,不会弄出动静,就在边上看看罢了。”
但是张公公还是觉得有些拿不准,要说陆矜欢平日确实冷静理智,可如今她竟然为了陆成煜而冒险,多少还是有些不清醒了。
到时要真的看到陆小公子了,恐怕就不会如同她说的那般淡定了。
只是张公公心里担忧,实则没有出口相劝。
抱着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活着,总归还是差了点东西,随时会因此而崩溃。
再是隐忍的人,也有极为在乎的人和事。
陆矜欢这么些年一直强撑,不就是为了陆家吗,现在她看一看还活着的陆小公子,也有个盼头。
总比一直把苦楚往肚子里咽好。
陆矜欢站在偏殿的角落里,一直在等着阿弟。
可是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阿弟到来。
忽然之间她不由得紧张和担忧了起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如果她没能看到阿弟,她害怕自己受不住这巨大的失落。
又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人声。
她聚神去听,便听到了萧奕祈一贯微冷的语气,“王大人此举是何意?”
霎时间,外面响动的乐声停了下来。
本还热闹的氛围,瞬间冷却。
一道阴鸷的男声响起,“臣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一事要恭贺陛下。”
陆矜欢明显察觉到皇帝的眼底含着不耐之色,只听他淡淡开口,“王大人这说的什么话?朕何喜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