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矜欢眸色一暗,眉间轻蹙,缓缓开口:“夫君,妾身是你的夫人,嫁作他人妇,自然便是傅家的人了,生死不论都要回到傅家才行,外面始终不是家。”
傅怀瑾不由得冷笑,当他傻的吗?
之前在蜀地时,他和自己的母亲,对陆矜欢可没有过手下留情,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如何磋磨她的。
那时到了什么地步,大家心情都清楚,她心中对他们岂能不恨?
又如何可能让她对傅家心生留念,这种骗鬼的话,当他是三岁孩童才会信。
他几经思索,心中得出一个答案,不确定地问道:“难不成是陛下让你回到我身边的?”
陆矜欢早就想好了,如果她承认定然没有好果子吃,傅怀瑾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好声好气地说话。
便摇摇头,欲言又止,说话也模模糊糊,“夫君此事我也不能说,若夫君实在想知道,不如去陛下面前亲自询问。”
她赶紧把之前解开的披风又重新给自己裹好,故作瑟瑟发抖的样子,抬眸看向傅怀瑾道:“夫君夜深了,京城实在是彻骨寒冷,现在可以让妾身下去安置了么?”
傅怀瑾也拿捏不好,但当下如果送回来第一晚,陆矜欢就病了,陛下那边知道了恐怕也不好。
他指着平日里办公的房间道:“我们去那里聊,冬日里烧了炭火,你也不必冻着。”
陆矜欢没有不答应的,颔首便跟着他一块去了。
白日里她在辛鸢房里睡够了,方才又在外面冷了一回,正好也不是特别能入睡。
现下和傅怀瑾好好聊聊也不无不可。
陆矜欢一进屋里,便看到了房间的布置,看样子像个藏书房。
博古架上金石玉器不少,还有挂在墙上的山水图,看落款还有钤印,竟然皆是出自名家之手,甚至还有失传已久的古画。
也就是她曾经被父亲请来的先生仔细教导过,加上在皇宫又待了几年,自然眼光毒辣,能够一眼看出其中的门道。
她毫不避讳地打量傅怀瑾的地方,拿起一块价值连城的端砚,雕刻精细如斯,整个京城恐怕也拿不出几块。
“夫君这里宝贝可真是不少,小小的一方端砚,竟也是千金难买的珍品,更遑论其他。”
陆矜欢轻轻地放下端砚,又走到一副写意莲池图面前,“如此巨大的一副画,画师定然耗费了许多年的心血,这可比从前在蜀地强了不止多少倍,夫君可真是厉害。”
她在画上轻轻地抚摸着,鼻尖还有莲香飘动,扬了扬唇,“这些价值不菲的真迹,还有古玩玉石,是哪位大臣相送的,还是陛下亲赐?”
陆矜欢就是这样故意说出来,让傅怀瑾明白,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带给他的,不要妄想把她轻易摆脱,或者把她随意处置了。
一个男人的前程,全靠出卖妻子才能得到,也不知道他听了是何种感觉。
傅怀瑾必须牢牢记住,如果没有她陆矜欢在皇帝身边的那几个月,他也走不到京城,还连升几级,甚至皇帝给他在京城置办了官邸。
她轻轻往他的方向一瞥,正好瞧见他咬牙切齿地模样,一副想发火却偏要隐忍下来。
陆矜欢心里的憋闷终于疏散了几分,轻轻地笑道:“夫君,妾身太久没有见到熟悉的人了,心中惦念得很,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空,就住几日,不知道夫君这边能不能行个方便?”
傅怀瑾千想万想,也没有想过这一点。
听陆矜欢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她自己擅作主张,跑到傅家来住的意思了。
他一时间有些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方才明明是皇帝身边的宫人还有近臣,而且身份地位看上去都不低,亲自将她送了回来,说明皇帝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她也不是冲动自作主张回来的,否则那两人哪还会留她下来。
陆矜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傅怀瑾猜不透,想不明白。
她突然又猝不及防道:“下面人告诉我一件有趣的事情,说夫君告诉众人,妾身如今还在蜀地重病在榻,久病不治,但无论如何,傅夫人不也还活着吗?”
“要是朝中大人的夫人想要找我说说话,交流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妾身病不好是不是不妥?京城不比在蜀地,咱们还是要来往才行,不然大家心中起了疑,夫君也不好做不是。”
傅怀瑾心中思虑重,他虽然不比皇帝,但疑心病也重。
陆矜欢懒得搭理他,就剩他自个儿慢慢想吧。
她往屋外走去,径直从抄手游廊走去,走了一程,发现还有个爬山游廊,皇帝真是舍得下血本,这个宅子果真豪华,难怪京城里不少人想要巴结于傅怀瑾。
她走了一会儿,看见一个女子手持珍贵的琉璃灯走了过来,她好奇地看了这个女子,竟然只是个侍女,便拦住问她:“红玉姨娘住在何处,劳烦给我带个路。”
侍女看她打扮不凡,犹豫了会儿。
陆矜欢递给她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两银子。
侍女接过掂量了一下,心中一喜,便道:“奴婢方才就从红玉姨娘那边过来,姑娘小心看路,这就带你过去。”
没走几步,陆矜欢就看到了红玉熟悉的身影,她忙让侍女停下,自己追了过去。
“红玉等我一等!”
红玉听到耳熟的声音,手下一抖,立刻转过身一看,就看到陆矜欢提着裙摆,摇曳生姿地朝她跑了过来。
从前便知道陆矜欢生得绝无仅有的美貌,如今离开了蜀地一段时间,她整个人都被养得容貌更上一层了。
整个人在夜间朝她跑来的样子,像夜间从月宫逃跑下来的仙娥,美得如梦似幻。
她愣了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走到陆矜欢跟前扶住她,“姐姐莫急,歇歇喘口气。”
红玉往陆矜欢身后探了探,发现傅怀瑾没跟来,有些疑惑,“大人怎么不在?”
陆矜欢摆摆手,笑着道:“红玉我回来一次,可是十分不容易,便不要提那个恶心的人了,你也不嫌隔夜饭都给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