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一愣，刘老头从来都没这么认真的说过谢谢。
他微微起身，试着要去摸刘老头的额头，被刘老头一巴掌拍开，又恢复了熟悉的模样，微抬着眼，好像强撑着没睡着一样，“正经点。”
易碎退回去，“我很正经。”
然后刘老头就没再说什么了，两个人干坐着，过了会，易碎耐不住说：“有事别憋着啊。”
刘老头悠悠说着：“我能有什么事。”
易碎翻坐起来，背离了椅子的靠背，微勾起着身子，这样的姿势让他离刘老头凑得更近，两手手指交插在一起做出思考状态，说：“你不觉得你最近挺反常的么？”
刘老头眼都没抬：“没记错的话你昨天才回来的。”
易碎微顿：“所以呢？”
“所以我的最近你是根据什么判断出来的？”
易碎很坦然：“我有内应。”
刘老头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在同龄人中他的肌肉算是相对结实的，现在也没有太松弛，大概是因为年轻时锻炼比较多。
“谁？”
语气听起来也没那么在意。
“陈楼。”
易碎把好兄弟爽快出卖。
“噢，陈楼。”
刘老头说这句的时候有点慢，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淂祝上次找他的那一回吧。”
易碎知道他说的是那次学姐去找陈楼中途又被他叫走的那一次。
“然后呢？”
“没然后了。”
我日！
他不想说易碎也没办法。
“你这样真不可爱。”
“好好准备，后天开赛。”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易碎愣了三秒。
“什么比赛？”
其实他清楚最近就那一场需要好好准备的比赛。
刘老头悠悠哉哉的喝了一口茶，安溪铁观音，陈茶，不对味了，思绪已经飞到了等早春要买一批新茶了。
易碎就这样被无视的丢在一边。
易碎忍无可忍，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刘老头回神，“啊，明日之星？还是明日传奇？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易碎：“。。。。”
他决定不跟这种卖老的家伙斤斤计较，反正到底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我不是没参加么？”
元旦晚会算是初选，C大一直是医学闻名，在艺术这一块一直想对薄弱，整个C大也只选出了方芷微一个。
现在这是两个了？
“想知道？”
易碎不想打脸，毕竟一直一脸无所谓说不参加的是他，于是闭嘴不说话。
刘老头也不急，小口小口品着茶，喝到易碎开始担心起他的膀胱会不堪重负爆炸的时候，他才开口：“你先说说为什么之前不肯参加。”
刘老头看出来了，他没看起来的那么不在乎。
易碎似乎是叹了口气，说：“你真不可爱。”
“谢谢，你已经说过这句话了。”
“可你还是一点都不可爱。”
“谢谢，你可以起身然后右转。”
刘老头淡笑手指向门。
易碎有些无奈，一开始进来的时候是他占着上风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刘老头引导着他了。
老狐狸。
刘老头眼角细眯，微光。
“因为我怕控制不了自己。”
对方一脸随意：“这么中二的话你觉得我信？”
我日！
易碎差点破口而出。
的确，他上午说的那些话都是忽悠周岚陈楼他们的。
“你啊，感情真控制不住的时候会尽量显得理智，装的时候演得浮夸泛滥。”
易碎：“。。。。”
他认输。
“我不想周岚看到我和方芷微同台。”
这是实话。
“他会难受。”
就算周岚不说，易碎也知道周岚难受。
上一世周岚就是这样站在属于他的角落看着他和方芷微一弹一唱，默契十足。
易碎没说，其实当时他是看到周岚的了，人太多了他被挤成小小一个身影，好像下一秒就不知道被漂流到何处。
可那时候他太兴奋了，兴奋和“女神”同台，也激动梦想又近了他一步，以至于后来的庆功宴，周岚反常的喝了很多酒甚至哭了，易碎都没太在意。
他们关系向来不错，他以为周岚是为他高兴的。
现在想来，为他高兴是肯定有的，可难受也是忍不住的。
他现在越喜欢周岚，越觉得上辈子自己是个渣渣，他现在唯一能做的能补偿的就是对周岚更好一些，去避免那些会伤害周岚的事情。
刘老头想了想，“你可以不跟她一起。”
易碎：“这是双人比赛，你觉得我身边还有别的正常人么？”
刘老头点头：“周至言。”
易碎：“。。。。”
刘老头这种毫不留情的指出，让易碎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刘老头怎么认识的周至言。
而是：“我忘了。”
他忘了还有个音乐天赋不错的周至言小弟弟。
刘老头看着易碎一脸吃瘪样轻轻的笑了，虽然这一笑很不符合他人民教师的身份，但他还是无耻的笑了。
“没关系，你还是被选上了。”
我擦！
绕来绕去，易碎都忘了刘老头早说了要他好好准备，那就是他也被选上了。
“还有周至言，你顺便通知一下他。”
“他也通过了？”
现在重点难道不是他们是怎么被选中的么？？
易碎在脑子里提醒自己。
可那么人精的刘老头还用他问，自己就说了：“你们在摄髓唱歌的那天，主办方负责人正好也在。”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狗屎运了。
“我看了录像，唱得不错。”
咦？！！
“还有录像？”
刘老头对他这种沉不住气的表现相当不满意，“又不是负责人一个人能决定的，况且你本来就没通过正式的比赛，当然得过问评委的意见，他当然会录像。”
易碎懂了：“噢，这样啊。”
“行了，你回去吧，好好准备。”
刘老头赶人了，他这一阵子都觉得累得慌，什么都不做都觉得累。
易碎点头出去。
那点小年轻的梦想和激情还余留在他身上，还未死去。
现在说不高兴，是假的。
一心想着怎么跟他们朋友们宣布自己打脸的事实的易碎完全忘了自己找刘老头的本意。
下了楼，才想起他要去图书馆接周岚。
进了图书馆，人一般，不是很多。
易碎目光往角落开始找，没一会就看到那个驼色外衣的青年安然坐在那，挺着背，他握笔的姿势堪称完美，胜在手好看，青年低垂着眼，连镜片都是低调的，安安静静的像一副画。
易碎知道周岚一直很低调，他让自己蒙尘，摆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放在人群里一向都没什么存在感。
就算是他们一群人聚在一起，周岚也只是偶尔说一两句话。
他是怎么把这颗蒙尘的明珠挖出来的？
易碎笑笑，刚刚心里那些浮躁的烦恼都抛在脑后了，他向周岚走过去，脚步不由得放轻。
周岚不知道在写什么，看起来很认真，笔唰唰唰的写着，写着写着偶尔会停下来，然后笑了。
这个模样无疑吸引到了易碎。
他慢慢靠近周岚，在他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时候偷笑的时候，在旁边说一句：“笑什么呢？”
语气轻松，可周岚还是被吓到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易碎故意不说。
周岚把本子合上，神色有些急促，“你来了那去吃饭吧。”
易碎：“就走么？不在这待一会？”
其实他就是想看周岚写了什么笑成那样。
周岚不买他的账，“你待在这会看书么？”
易碎：“。。。。”
很明显。
他不会。
易碎厚着脸皮笑：“你看书，我看你。”
周岚：“。。。。”
终于旁边有人忍不住说了：“你们要看要聊天出去边吃边聊好么？我们单身狗还要看书复习，谢谢。”
易碎：“。。。。”
周岚红着脸：“。。。。”
单身狗的怨恨真是无处不在。
周岚没带什么东西，收拾进背包，然后就被易碎牵着走了。
他们不知道，在图书馆这样堂而皇之牵着手是多么招恨的。
但易碎是单纯习惯了，他就喜欢牵着周岚，到哪都牵着，这让他心安。
出去找到一家最近的牛肉面馆，点了两份招牌牛肉面，然后易碎斟酌着怎么告诉周岚他要去比赛了这个消息。
周岚想的是他有没有看到他写的那些，应该是没看到吧，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了。
他写是上次答应黄编辑的，也就是他和易碎的故事，他是想着出了书再给易碎一个惊喜的，还不想这么早就被易碎发现。
两个人个有所思，面上来了都没发现。
牛肉粉放了辣椒，周岚最近喉咙有些发炎不能吃辛辣的东西，点面的时候易碎特意跟服务员说了不要加辣，看来是人太多又弄错了。
易碎要再换一碗。
周岚说算了，反正也就一点点辣椒。
易碎说不过周岚，就埋头把碗里的辣椒一点点挑出来。
周岚看着易碎认真倔强的模样，心里甜滋滋的，还故意说：“我又不是女人，没那么娇气。”
易碎还埋头挑着辣椒，回：“你不是女人，你是我媳妇。”
周岚心里更乐了，嘴上却说：“你不是我媳妇么？”
易碎把挑好辣椒的面推到周岚面前，笑：“乖，吃吧。”
周岚拿起筷子，刚吃第一口就听到对面那人说：“吃了这碗面你就是我媳妇了。”
周岚没忍住笑了：“幼稚鬼。”
易碎纠正：“有媳妇的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