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犹豫，染着血的大手一扣，一扭。
“咔嚓”一声，小家伙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哭啼，圆滑白皙的脖颈处就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脖颈与头颅的连接处直接从内部被扭断。
接着，他蓦然松开了手，动作从容随性的像是丢垃圾一样，将怀中的小家伙向前一推，由着她的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坠落在地。
这一瞬间，微生雅可以说是从尾椎处蔓生出了无尽的僵硬感。
她不敢回头看，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绵缓起来，不敢相信身后发生了什么。
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她的心情可谓是从天堂重新坠落到了地狱。
人造心脏快要负荷不了这超乎她这具身体承载能力极限的情绪，砰砰的像是快要要爆炸。
殷宁看着僵硬如石雕的微生雅，又扫了一眼已经失去了生息的小家伙。
清冷的嗓音从她那嫣红的唇中逐字逐句地吐出：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微生雅。”
绯红色的瞳仁悄然流窜过冰冽幽邃的光，比刀锋上折转过的寒光更加锐利。
“多年前，在那三间满是妇孺老人的密室里，决定第一个下手的人，是我，然后是明月，最后才是明日。”
不紧不慢地道出当年这件往事的同时，殷宁的目光幽然越过了微生雅，投向了她背后的明日。
明日脸上的表情像是早就习以为常，视他人的生死为浮云的残忍与冷漠。
可怜那粉雕玉琢的小家伙被扭断了脖颈，连一声无助的哭啼都没有发出来，就悄然殒命，像是被遗弃的玩偶一样丢到了地上。
殷宁看着颤抖不止，却不敢回头查看一眼的微生雅，低低地笑：
“这一切，都是你亲自种下的因，所以这个果，今天也由你亲自享用。”
就算明日下不去手，她也会亲自动手。
不，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现在的明日不可能下不去手。
微生雅缓了很久很久，才僵硬地转过了身。
看着地上已经失去了生息、连眼睛都未曾阖上的小姑娘，她的双手当即抱紧了头颅，崩溃地用力抓着头发，颤颤地跪在了地上，嘶吼出声：
“啊——！”
殷宁无声地冷笑，利落抬手，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架在了微生雅的脖颈上。
“你应该庆幸，她走的不算痛苦。下辈子，希望她不要再投生成你的女儿了。”
微生雅已经顾不上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刃了。
她抱起了小家伙，不断摇晃着她，看着她已经失去了焦点的灰暗双瞳，泪水从通红的眼眶里涌出，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哀鸣。
殷宁只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昨天晚上，她抱着盛浮已经冷却了的尸体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微生雅已经完全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她的这具身体已经再也无法负荷这激动汹涌的情绪，大限将至。
她缓缓抬起了面庞，苍白的脸色，空洞的眼神，像是介于活死人之间。
可接着，她却露出了分外阴毒诡异的笑。
“南珂。”
她低唤出了殷宁的名字。
随后，她又缓缓低下了头，怆然望着怀中温度渐渐冷却的小家伙，一字一顿狠狠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就算我已经失去了一切，就算我今晚必死无疑，我也要让你记住一件事。”
说到这里，微生雅缓缓抬手，合上了小家伙因惊恐而扩张到了极致的双眼，抱紧了她的身躯。
接着，她这张妖艳的脸上露出了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令殷宁和明日同时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妙。
“南珂，就算你杀了我又如何？就算你报了仇又怎样？你现在真的感受到复仇的快意了吗？没有吧，还不是和之前一样。”
“你现在的感受，哈，应该和活在地狱里没什么两样吧……”
“就算你杀了我千次百次又怎样？你的兄长永远也无法复生，留你一人承受永世孤苦。而那个让你付出了真心的男人，司衍，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话落，微生雅又转身看向了明日，她摸索出了那枚金色的摇铃，随时都可以通过这枚摇铃取走他的性命。
不过，她却并没有这样做，反而将这枚摇铃抛给了明日。
“我怎么能忘了还有你，明日，最可怜的就是你了，你比南珂要可怜多了，你所有的亲人都直接间接地死在了她的手里……”
明日精准地接住了这枚摇铃，稳稳地握在了掌心，银色的瞳眸里满是迟疑和警觉。
他实在太了解微生雅，面对这种毒如蛇蝎的女人，绝对不能放松半点警惕。
微生雅看着他这副戒备至极的模样，索性直接笑出了声来。
她盯着明日的脸，通红的眼眶已经干枯，凌乱的绛紫色长发搭在了她的双肩。
她歪着头，缓缓挽起唇，低哑地笑：
“你以为活着就不痛苦了吗？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人间即地狱。你也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我要你和南珂一样，承受永世孤苦，永远不被人接纳，被当成怪物……哈……”
说完这句话，微生雅的目光又瞥向了正拿着唐刀架在她脖颈上的殷宁的脸。
苍凉阴诡的目光在明日和殷宁的脸上徘徊了足足两圈。
接着，空气中兀自响起了她经久不息的绵长笑意。
“哈……哈哈……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怎么可能，这也太有趣了，荒谬至极！哈哈哈……”
微生雅像突然意识到、察觉到了什么极其荒唐的事情，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她揉着眼眶，仍旧无法止住荒谬讽刺的笑声。
殷宁冷眼看着她这疯癫的模样，单纯的认为她只是被逼到了绝境，知道大限将至，所做出的最后挣扎。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吗，如果只有这些的话，那……”
闪烁着银光的寒冽刀气在空中乍现。
殷宁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唐刀，眼看着就要给与微生雅致命一击，终结她们之间多年的宿仇，可是……
“南珂。”
微生雅抬起了脸，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毫不畏惧的迎上殷宁手中的刀刃，不带半点闪烁地对上殷宁那双灌满了杀气的绯红瞳眸。
微生雅肆意地笑，嘶哑的嗓音里满是讥诮：
“直到现在，你难道还没察觉到吗？”
她偏过了脸，耐人寻味、讽刺至极地看向了一旁的明日。
“这小子对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