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芳草萋萋这么一说,陆明心里第一句蹿出来的话就是……
你这吃相难看了啊。
这要是一个抠门的老板,当听到自己员工竟然敢如此堂而皇之找自己要钱,第一反应肯定是勃然大怒!
虽然说陆明还没抠到那种地步啊,但红包这个字眼毕竟是从自己嘴里冒出来的,芳草萋萋现在拿这个当真……陆明倒是有些不好跟嘟嘟她们几个交差了。
难道说等过年的时候真封几千万红包出来?
那跟实际占股12有什么区别?
红包这东西不能随便给,普通老百姓给亲戚小孩封压岁钱都得掂量一下往后几年的事情呢,更别说企业了。
今年收成好,我办年会的时候找家卫视电视台大张旗鼓投一两个亿赞助一场跨年晚会给我的员工看、请十多个超一线歌星、灯光舞美全当不要钱来弄、然后每个员工至少给10万年终奖,阔气不?有面子不?
明年不办了、或者说办的没那么阔,人家一看,哦,这公司出问题了,没钱了。
没上市还好,要上市了股价估计半个月就得腰斩。
当然股价高低对于老板而言没有意义,除非真到生意彻底做不下去了必须跑路的阶段,否则人家不可能卖股权——有的时候是想卖也不能卖。
但下面那些有期权的公司高管会闹情绪,除开贪污和受贿、人家职业经理人可能说干二十年工资都未必有高位抛一个期权赚得多,对他们而言、股价就是命,股价一跌,不说直接跳槽走人了、最起码办事的时候提不起什么精神。
并且股价跌了之后想融资也是个问题,碰到有能赚大钱的好机会了银行不甩,到时候只能看着这机会白白飞走。
换到拉车帮这边,我今年封了两三千万年终奖红包,那明年呢?后年呢?
这样的问题,陆明以前不会考虑,因为网游公会这种东西,除非做到真正顶级,否则都是绑在游戏公司身上的,只要游戏一黄、绝大多数公会都得散伙。
但今时不同往日,拉车帮现在是拿到了辣滋源的代理。
只要这份合同还在有效期内,不管什么情况、哪怕是人不在了,这份利益收然是属于他们、或者说他们的家人,即使自己精力不够不能亲自去操作,也可以承包出去给别人做、自己躺着数钱就是。
那这就要考虑年终奖的后果了。
陆明这边是心里直发毛,剑荡那边似乎对这个话题也有些不耐烦,“工作要分清主次嘛,咱们先理好股权的问题,其他的以后慢慢商量也可以啊,一口就想吞大包子、上来什么事情都一步到位了,这种事谁都想,但不现实啊。你说是不是?”
芳草萋萋嘴唇微动,当然是有话要讲,但剑荡却很是严厉得抢道,“要不然你先把方案先拟出来咯,投票权占比怎么怎么算、分红权占比怎么怎么算、年终考核目标怎么定、奖励方案怎么定,这都得有个计划大家才能讨论啊,现在什么都没有,对着空气白话一阵,就算讲好了也没有意义啊,到时候搞一堆假大空的东西出来,谁会高兴?”
看芳草萋萋的表情,她对剑荡的态度明显是颇有微辞,但毕竟剑荡嘴里提了“年终奖励”的事情,她这种态度倒是也没有直接摆到台面上讲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开始着手制订这个方案,争取……明天晚上之前做出来吧。”
剑荡这回是客气了,语重心长慈眉善目,“那就劳烦你辛苦一下了,要注意身体、不要弄太累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劳烦肖总和诸位费心了。”
芳草萋萋微微一笑,打过招呼便离去了。
他走后,姑奶奶方才开始揶揄起剑荡来了。
“感觉你现在跟她讲话客气了好多诶,以前每次看你们谈帮会事情的时候都……都争得面红耳赤看着就像打架一样……”
剑荡有些尴尬,正欲开口回答,刚才一直潜水的不服竟然跳出来了,“那是,姐姐你也不想想人家至尊那个什么提拉米苏,当时我听说神皇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她泼妇说要革她的职是吧?你看看人家现在,不一样还是至尊广告部一把手?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再不爽他的为人,总不能不爽他的股本金吧?”
这话说的对,在民营企业里做事,有股权跟没股权,那地位真的是天壤之别。
话是对,但陆明对不服还是非常不满的,“哎呦,现在怎么又活了?刚才是玉帝降旨让你去监斩哪位龙王啊?”
不服微微一笑,恬不知耻回道,“刚才那事情,我不好开口,我要说了话你们好意思跟我争吗?
你们又争得过吗?”
陆明一听,乐了,“嘿,那照你这话说的,你似乎还是站在我们这边咯?”
“这怎么可能?”不服深表不以为然,“我可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怎么会跟青青和剑荡蠢比你们这两这个只知道压榨员工的无良资本家同流合污?”
剑荡同样不以为然,“我哪里压榨员工了?我刚才否决她什么意见了吗?”
“对,是没否则,都没有拿到台面上的事情,本来就不存在,又如何去否决呢?”
剑荡却是笑了,“我最起码没有像某些真正无良的资本家那样非但不说奖励、还还先把惩罚措施搬出来搞绩效评估那一套,说年收益到不了什么程度连基本工资都要扣吧?”
不服这回没开口了。
剑荡随后又换了个亲切的口气,“反正这个事情,你也得找机会跟他们说说,你毕竟是小股东里股份占比最高的,是代表……”
“欸等等!”不服立刻甩帽子了,“最高的是心黑,可不是我啊,要代表也是他代表,我不敢出这个头,省的到时候有人说我喧宾夺主。”
“谁会说?”剑荡直接问起了总坛里的其他人,“姑奶奶会说吗?恋恋会说吗?青青你会说吗?
除了芳草萋萋可能会因为怕你抢了她老大的位子而说闲话,还有谁会说你喧宾夺主?
就心黑兄弟那样子,你觉得,他愿意来带这个表吗?
不是你还能是谁?
有些事情,他们想说却又不好意思或者说不敢提的,你可以帮忙提嘛,你不愿意站出来当那个总经理或者说董事,好歹监事的事情你可以接嘛……”
话到这里,本来就可以结束了,但剑荡又加了一句,“反正你脸皮这么厚,也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不服立刻嬉皮笑脸否认起来了,“我什么时候脸皮厚了?说话要负责任啊,你这是诽谤你懂吗?你看我江湖人称玉面飞龙一枝花,那肯定是细皮嫩肉纯种小鲜肉一枚,怎么可能会死猪不怕开水烫?”
大家都笑出来了,剑荡直接指着不服说,“这种话都开得了口,你还好意思说你脸皮不厚?”
不服瞬间又换了种论调……
“欸,你这话属于诡辩啊,我要是不反驳、那就是承认你刚才说我脸皮厚是事实,我要是反驳了、你就会像刚才那样说我反驳的这个行为是脸皮厚的印证,说来说去都是你有理,这像什么话?
就好比如说你来一句‘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假的’,那这句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剑荡无奈了起来,“行了行了,我一个学数学的,争不过你这个哲学系大咖;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是的确希望你能多去了解一下大家的意见,不光现在这件事,以后的工作也一样,毕竟实际的事情绝大多数都是他们去操作,我们只能看到表面现象,有些隐忧我们是看不到的,你要知道,想要做好一番事业……”
剑荡开始长篇大论做思想工作了,不服没听一会儿就直接当着他面打起了哈切,剑荡也不管,依然在那里滔滔不绝。
反正他这话也不是说给不服听的。
陆明一开始的时候也听了下,到后面……眼皮子也开始有些扛不住了。
都是些教小孩子的东西,普遍真理,但……真理不是每个人都能听进去的。
跟一群尚没有接触社会、还在读书的学生大奖特讲“为长远发展考虑,我们当老板的要约束自己的行为、要以身作则给员工做出表率、要事事为员工利益考虑……”
有用吗?
这世道抠门的老板多了去了,要不是人家想辞有几个老板在自己公司做大了之后会想到要该给下面人加工资?
要是员工里面没有那种能说得上话的“刺儿头”,加工资的事情是根本不会存在的。
除了工资以外,还有其他一些小事情,经过时间的积累,都会变成盘踞在一个企业内部的一个巨大的恶性肿瘤。
一直画饼画到天荒地老,一直骗员工“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骗个三五年还行,等人家失去耐心了、干出火气了,二话不说直接拍屁股走人,到时候新招一群业务不熟的人过来,生意瞬间垮一个档次。
从这个层面来看,这种刺儿头无论是对员工、还是对企业或者说老板而言都是有利的。
剑荡就是用这个东西来教育大家要“为员工利益考虑”。
陆明目测,总坛里这么多人,唯独嘟嘟和恋恋是真听得津津有味,其他人都在神游四海。
当然也分,有陆明和不服这种听了开口就知道全篇所以懒得听的,也有从头到尾都压根不知道剑荡说的究竟什么意思的,甚至还有觉得剑荡是教育不服跟自己没关系所以从一开始就没听的。
听得人少,但剑荡讲的是有滋有味,因为最起码还是两个人在听嘛。
陆明倒是觉得,剑荡这堂zz课,在一定程度上,其实也是在对他自己上,他是在用那种“好老板”的标准来要求他自己。
说了半天,剑荡还意犹未尽之间,帮会却又来了大客人……
苍月。
留香本来就被剑荡教育得不耐烦了,一看到帮会频道有人说苍月在总坛外面等着,立刻就兴冲冲拉着嘟嘟让她赶紧开门了。
姑奶奶听着也不耐烦,但她态度比留香强硬了一点,“上午我们在他们狂狼总坛门口傻子一样等了那么久都不见他们出来,现在苍月刚到才几分钟啊,我们就迎出去了,不公平!让他也等着去!”
留香抿起了嘴,有些小心翼翼得道,“我觉得这个……不好吧?人家应、应该是来给我们送钱的,在他看来……可能生活资源这种事情找谁都一样吧,到时候要是真让他等久了,他担心回去没办法给那个妖狼交差、索性直接去了其他家,那我们岂不是白白漏掉了这么大一个机会?”
陆明笑了,“你这话那就是典型不会做生意,这事情其实很单纯,就看实力。
如果你手上有货,那哪怕别人看你再不爽,他最后也只能老老实实来求你出货给他;
如果你手上没货,那就换到你无论如多低三下四甚至直接跪下去舔人家鞋他都不会鸟你。
这种事情你得保持平常心,该是咱们的就是咱们的、跑不了,如果说我们实力不济、那就算考嘴皮子拿下了单子,之后依然出不了足够的货、利润空间同样大不到什么地方去。”
留香不高兴了,“那就是我们该让他等咯?”
陆明哑口无言……
坏了,留香这家伙本来就不高兴,刚才剑荡上了那么久课她肚子里那火药估计已经到了要炸的边缘了,自己怎么会这么蠢得主动往上送人头?
幸好剑荡帮他解了围,“实力确实要,但基本的礼仪也得讲究一下,人家既然来了、我们也知道了,那确实不能不管不顾,上门是客,不要说苍月,换到任何一个帮会任何一个人过来,我们也不该把人家晾在门口晾半天……”
说完,他又转向了姑奶奶,“这跟我们上午的情况不一样,狂狼他们当时是在讨论搬家的细节,这……基本上就是压身家的事情了,非同小可,有理由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