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浑身都在发抖,气急败坏地抓起小男孩,“你……你说什么?碗不在了,你……”
小男孩挠挠头:“你也不能怪我啊,我进了门。顺手就把碗放进竹篓里了,这才看了枪,想起瞧一瞧,然后就……”
玄衣扶着额头,好半天说不了话。
夕雨在一旁听着,也不知说什么话,看了看其他人。余大小姐正闭眼调息,恢复元气,二小姐就和自己一样闲着了。
夕雨试着问她:“二小姐不喜欢那沚水城的少城主吗?”
余洛模糊地摇摇头:“我没见过他,只有害怕,不想嫁人。”
夕雨笑了笑:“嫁与不嫁,都是自己说了算。”
余洛望着她,心中欢喜起来。
而夕雨看着她那自净的眼睛,不免叹息,少见人事的丫头啊。
接着又问少年:“咱们是要躲什么人吗,在这屋子里?”
玄衣顿了顿:“应该是躲一件事。这屋子隔音还挺好,但现在外面肯定一片乱,不要出去为好。”
小男孩笑道:“少侠,这屋是挺有玄机的,可也不存在完全隐蔽啊。一直躲着可不成。”
少年望他:“你把碗找到了再笑。到时被抓着了,你留下来垫后。”
小男孩撇撇嘴:“我可管不着,小爷得先跑。”
余岚睁眼看向小男孩:“之前在城主府内见过,你叫玉前庭是吧,我倒是好奇你的身份。”
小男孩点了点脸,看了看少年,说道:“我家在大凤那边,秋花庭……嗯,算是有名的书院吧,我学识还挺好的……”
小男孩满头大汗,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而少年是愣了愣,前庭?望着小男族的目光,多了些冷意。
小男孩指着他:“我和少侠也说过的,你问他吧。”
玄衣则是摊摊手:“我可记得你说的是玉流国,风雨楼,怎么突然就变成那什么秋花度了。”
小男孩摆摆手:“少侠你记性这么好的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余岚又发问:“这次变故,和你有关系吗?”
男孩立马就否定了:“怎么可能,我一个读书人,干这事有违德心。”
而少年也是忍不住问了:“你之前去过两三次的巷子,如今没了,是不是你干的。”
此话一出,夕雨立马转过头,一脸惊疑地望着小男孩。
小男孩冷笑了一声:“少侠,你这么想知道?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妙……嗷!”
玄衣一巴掌甩他脑门上:“磨磨唧唧的,是与不是说不好吗?我又不打你,问不得了啊。”
小男孩身体一歪,跟跄地一边倒去,还一手掀倒了小竹篓,里面的东西洒了些出来。
少年一看这满地珠光闪闪,问道:“你是抢过劫吗?”
而夕雨一看这珠宝玉器,顿时两眼放光。
小男孩赶紧扑上来:“哇啊!什么抢的,这都是我的。”
少年瞥他一眼:“小屁孩哪有这些东西,我看你就是……”
这时,竹篓里悬竞缓缓出个小狐狸的头。
小男孩一吓,连忙给按回去。可小狐狸却很不配合的叫了一声。
小男孩冷汗直流:“少侠,那个……”
玄衣一脸疑惑,而身旁的黑衣少女却上去扯住玉祉的脸:“刚刚那个,是小香书吧?”
小男族连连摇头:“没有……那不是……”
夕雨一手撑开玉祉的脸,另一手一把揭开盖子。
小狐狸抬起头,看见是黑衣少女,兴奋地跃到夕雨怀里。
夕雨激动地抱着小狐狸:“哇啊,小香书,我还以为你不在了,吓死我了!”这般抒情,就差哭了。
小男孩苦丧着脸,伸手:“那是我的……”
“什么你的!”夕雨将小狐狸牢牢抱在怀里,“这是我的小香书。还有,她怎么在你的篓子里,就是你抓的吧?”
小男孩依依不舍地看了小狐狸一眼,嘟嚷道:“什么我抓的。少侠之前屋子里有个灯笼,我就看她困在里面,有点可怜,然后我就救她出来,哪晓得是你的……”
夕雨正要生气,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少年:“那个,洞玄……”
玄衣也想起来:“出来之时,不在院内。”说着看了一眼玉祉:“他之前拿过。”
夕雨瞪了他一眼,去竹篓找,好一会儿也没看到,不禁皱眉。
“我来我来。”小男孩拉过竹篓,从里面拿出一个灯笼,放到地上的时候,好像变成大了些。
望着小男孩一脸的笑,夕雨恶狠狠地“哼”一声:“你就是偷东西。这不是我的,但是玄衣的。”
连少年也一愣:“怎么是我的了?”
夕雨解释道:“娘说了,院里的东西就是主人的,你在那院里,洞玄不是你的,又是谁的。”
此言让少年不知回话,而少女怀中的小流狸竟然叫一声,还朝自己点了点头。
少年突然笑道:“这狐狸我以前,可也见过一只呢,红色毛发,模样很好看,可惜后来不幸死了。”
夕雨眨了眨眼:“你还养过狐狸啊,不过真可惜。”
玄衣点点头:“的确挺可惜的,当时我可伤心了好久。”
夕雨“嘿嘿”笑道:“你没哭吧。”
玄衣抿了抿嘴,望着少女。
倒是小男孩拉了拉夕雨的衣袖,一脸央求:“夕雨姐姐,你也给我摸一摸嘛……”
夕雨板起脸:“不要。”
“哼!”小男孩愤愤跺脚,“不给就不给!”说着蹲下来将地上的珠器一个一个捡回竹篓。
而少女眼睛又直了,望着都是钱,想了想说着:“你给我一个呗,我拿你摸一摸小香书。”
一听这话,小狐狸瞬间抬头,“嘤嘤”地叫着。
小男孩顿时心痒痒,但还是问:“你要这些干嘛?”
夕雨口水都要流出来:“你这东西珠光宝气的,一看就值钱啊。”
小男孩眼睛一亮,下一秒一脸不舍地说:“唉,主要是我这东西是真的贵啊,这么一个小珠子都能值几百寸金了。”
夕雨猛吸一口气:“夺……多少?几百寸金!你没骗人吧?”
小男孩点点头,一脸忧郁与真诚:“我怎么会骗你,我就这么多买来的,你也可以提价卖出去。这钱应该够我养她个几十来天吧?”
“够……够了……嘿嘿……”少女一脸憨笑,然后迫不及待地抱起小狐狸,就要递给玉祉。
可小狐狸害怕极了,死死抱着少女的肚子不放手。
夕雨拍拍她脑袋:“小香书啊,没事的,你就和他玩几天嘛,我没有把你卖了,我可不会不要你哦。”
一旁玄衣扯了扯嘴角,要是他再加一个零,就说不定了。
小男孩也笑着招招手:“小香书乖嘛,我有好吃的喔。”
一听这话,小狐狸稍一愣。
小男孩眼瞅着机会,将手里小玉珠塞给夕雨,然后一把抱过来,嘴角咧到牙根儿去了。
小狐狸第一反应就是挣扎,可随着小男孩拿出一块豆米糕后,声音就小了许多。
小男孩笑着将豆米糕放到小狐狸嘴边,起初小狐狸还歪头不理,可渐渐就抵不住传来的香甜,浅浅地咬了一口,然后就上瘾了。
夕雨一脸不舍地拍一拍小狐狸的头,又转头乐呵呵地打量珠子去了。
玄衣在一旁默默看着,末了说道一声:“小夕雨真喜欢钱啊。”
少女没听到,还上下把玩小珠子。
一旁的余岚像是看愤了三人作风,扶着起了身,慢慢到窗边,从缝隙往外看了看。
玄衣注意到她,问道:“余岚姑娘,伤好得差不多了?”
余岚头也没回:“还早呢。”这把少年整尴尬了。
然后余岚还是回头说了一句:“还是得出去看看。”
玄衣疑惑:“外面这么乱,你出去干什么,又打不过他们。”
余岚犹豫一下:“我爹不在府中,但他一定没有出城。我们是暂时安全,可他呢?”
余洛也默默地说:“我也想爹了……”
玄衣挠挠头,眉毛却皱起来,显然又想什么东西了。
小男孩仍坐在凳子上,享受地摸着小狐狸的毛,夕雨就坐在他旁边,不知为何也停下玩小玉珠,呆坐在那里。少年虽面着余岚,却和两人更上镜,如梦幻一样。
而望析风楼外,可是如日中天。
算着人头数,也差不多一百多了。而路过的街巷屋中,大多都空无一人,要么是从城门早早逃离,又者是在哪儿躲了起来,还有的嘛,静静地躺在街上。
城中打斗声,惨叫声彼起,让人听着不痛快。
而一位熟悉的青年男子走在街上,步伐很是缓慢,却顷刻间跨了好几个巷口,有种缩地成寸的样子。而男子路过之处,凡作乱暴虐者,皆是人头飞扬。
少有几个看着他,也能与他过两招的,让男子一拳捶在喉咙上,然后无一例外的身首异处。
男子走一路,不曾有任何发声。所遇之人也就能叫嚣几句,本事乡一些的,加了些求饶话语。干脆利落,以得无他人知晓,身上白衣依旧,不沾一点污尘。
青年男子一路向东,少走了一些弯路。
路过某个街巷时,墙边有一乞丐,手边是剑鞘,脚边一个碗,碗里半水加一铜钱,静静望男子。
青年男子不看他,仍向东城走去。
而乞丐也不生气,默默看一眼碗中的铜线后,缓缓拿起手边剑鞘,撑起羸弱的身子往北面走去。自然不忘碗,碗中水一颠一颠的,狠些洒出来,碗中铜钱倒是平稳着。
乞丐也遇上不少人,但好像看不到他一样,有些说着话,脸色时时变,或喜或怒,都不望向乞丐一眼。
城东门口,摆了挺多的人,连着马也没动静。
男子面色平静,心无波澜,缓缓从一侧台阶往上走到城墙上,望着远处那些蠢蠢欲动的气息,男子站在墙头,望天一眼,又看着远方,如死水一般平静。
这时,城内墙下传来一声喝:“喂——看下来!”
余通转头,是那身穿奇特素裳的女子,她笑一笑:“余城主,你守着东门,西门怎么办呢?”
余通静静望,没有回答他。
女子又笑一笑:“我去帮你守,你给我一只灵好不好!”
还是不说话,女子撇撇嘴,却当是同意了,一蹦一跳地往西面去。可一离开男子视线,女子就东拐西弯到处窜。倒却是没碰上什么人,每次照面都以毫厘之差躲开。
不知怎么的,女子手里又多了个炭火盆,上面还放着几个玉米。
女子一手提着盆子,一手抓着一个,慢慢啃着。
女子像是亓荒的街巷都走了个遍,这才慢悠悠地直往西去。
可刚到近处,女子便悄悄躲在墙后面。
西城城门一看还挺宽敞,就是堆着的人有点多。城门口处,还站着一男一女。男人右手后背,左手手心里飘着一黑一白两个气旋儿,而女子则是手持一杆戟,跓立在那里。
而远处,也有不少不弱的强者,很多想要冲过来。
而这两人,竟是望析风的戏班主与那年轻女子。
白花柳细细地声音问:“花树哥,我们为何要来替他守城?”
白花树深吸一口气:“毕竟还要在城中住呢,城没了怎么行。”
白花柳转头:“你真要相信他说的?一个凡人少年,帮我们回家。”
白花树叹气:“咱们在外面孤苦无依了这么多年,真的是想回家了啊。虽说不太可能,但至少有人还记得我们嘛。”
白花柳嘟嚷一句:“戏子都不要咱了,戏班子也没了……”说话时,白花柳的鼻子一酸,别过头去。
白花树皱眉,无奈:“我要是女儿身,也要哭了。不过你可到哭啊,现在情势很严重的,外面还有这么多人啊。”
白花柳拿乾在地上一戳:“我才不会哭!”
白花树笑着点点头:“是是,柳姐不会哭,最厉害了。”
白花柳瞥了他一眼:“你干嘛还这样叫我,你不害臊吗?”
愣了一下,白花树笑:“不是你说的嘛,那时你一知道年龄变得比我大了的时候,吵着让我喊你姐呢。”
白花柳又别过头去:“无聊的很。”
白花树想着,心情倒好了些。
而白花柳,前走一步,向远处喊话道:“你们别磨叽了,本事不行的就快滚,要来就来有实力的,咱后面快堆不下了都!”
此话一出,就有不少性意的人冲出来,可还没走拢,身体就“砰”地震一声,散出两缕气飘到男子手里来,形成一颗颗黑白气旋,等到了七八个时,手掌捏一捏,不见了,又化成两个。
白花柳一脸不愿的去拖了尸体进门,随手一扔。
而这时,白花树偏了偏头:“阁下,现在这情势,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我想阁下也不是闹事的,不妨出来见见。”
秦蓉乐呵呵地走出来,提了提手上的炭火盆:“要不要吃一个,刚烧着的王米,嘎嘎香!”
白花树神色平静:“我没见过你。”
黄落咬了一口:“我可认识你呢。我说余城主怎么不说话,原来已经有人守了啊。余城主难道是怕开口说实了不礼貌吗,哈哈。”
然后,又冷起服:“白花树,白花柳,现在几乎整个宝鉴洲都在找你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