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名,臣妾不敢提。”谢锦衣垂眸。
显庆帝挑眉。
他只知道赵璟桓的这个王妃是安平伯府二房的嫡女,父亲是个五品官。
却不清楚她外祖家是哪一家。
何公公看了看谢锦衣,上前对显庆帝道:“老奴倒是记得,景王妃外祖是前太医院院使苏乾,十多年前……十多年前因失职罪……”
苏乾?
显庆帝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自然是知道苏乾的。
当年就是因为信任苏乾,他才让苏乾去照顾余太后的病,余太后是他的生母,在外颠沛流离多年,好不容易寻回宫里,他本想好生赡养,让她颐养天年,享尽人间富贵,却不想因为苏乾的失误导致余太后不治身亡,着实让他愤怒至极,所以才下令抄家流放,却不想他们一家竟然死不认罪,还放火自焚……
“皇上,臣妾外祖父是前太医院院使,医术自是在太医院众人之上,又对皇上忠心耿耿,断不会给余太后用错了药,还望皇上明察。”谢锦衣跪地道,“臣妾若不懂医术,断不敢给外祖父鸣冤,后因承了我外祖父之医术,才愈发怀疑此事另有蹊跷,南山派用药一向谨慎,就算用错了药,只会对病情无益,断不会误伤人命的。”
为了这一天,她筹谋了好久。
走过弯路,也被赵璟桓误会过,好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显庆帝表情愈发凝重:“朕记得你的医术是师从卧龙寺善忍大师,怎么会是跟你外祖父学的?”
“回禀皇上,善忍大师跟臣妾外祖父师出同门,医承南山派一脉。”谢锦衣道,“所以我才深知南山派的用药,一向是稳准和,何况当年余太后不过是小小的风寒,外祖父是绝对不会失误的,他定是被冤枉了的。”
“陈年旧案,岂能因你一面之词就翻案的!”显庆帝肃容道,“朕原谅你失言之罪,你退下吧!”
虽然萧太后提及过余太后,但他并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也不愿意相信是萧太后害死的余太后。
“皇上,臣妾有证据。”谢锦衣早有准备,忙从怀里掏出余太后的亲笔信递给何公公,“臣妾虽然没有看过此信,但从种种迹象来看,臣妾外祖父是被人陷害的,若皇上不信,尽可查问当年余太后宫中之人,当年到底是什么人跟余太后过不去,此事若是顺藤摸瓜,定能查出真凶,臣妾外祖父沉冤昭雪,余太后在天之灵,也能瞑目。”
当年敢出手陷害余太后的,除了萧太后,再无旁人。
这一点,显庆帝自是心知肚明。
何公公毕恭毕敬地接过来,呈到显庆帝面前。
显庆帝大怒,猛地拍了桌子:“你竟然是有备而来,当真是城府深沉,难为朕还觉得你一片孝心,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何公公忙给谢锦衣递了个眼色,上前劝道:“皇上息怒。”
赵璟桓一步闯了进去,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谢锦衣,忙问道:“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他久等不见谢锦衣回来。
心里很是担心,才过来看看,却不想她竟然惹怒了父皇。
显庆帝气急败坏地把羊毛垫子和护膝都扔在地上:“出去,都给朕出去!”
“锦衣,咱们出去吧!”赵璟桓拽着谢锦衣就往外走。
谢锦衣抬头看了看显庆帝,咬唇跟着赵璟桓出了帐篷。
“皇上……”何公公忙上前捡起地上的羊毛垫和护膝,显庆帝怒吼道,“你也给朕滚出去,滚!”
何公公知趣地滚了。
“谢锦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赵璟桓在帐篷外多少听到了几句,沉着脸道,“你要给你外祖父翻案也得看看时机,现在是翻案的好时机吗?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跟我商量,你拿我当什么?”
待萧氏一族一倒。
苏家冤案自然沉冤昭雪。
她到底是急什么?
就算着急,难道不应该告诉他一声吗?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是翻案的好时机?”谢锦衣异常冷静地看着他,“一年还是十年?”
她一直觉得替苏家翻案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并不想牵连赵璟桓。
更不想等萧太后失势后再翻案,若是那样,日后苏家肯定会被人诟病,会被人说,是看在景王府的面子上强行翻的案。
“不管是一年还是十年,苏家终会沉冤昭雪的。”赵璟桓很是生气,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想让苏衍尽快回到京城,振兴苏家,但眼下萧太后势力尚在,就算你把苏衍接回京城,他依然是举步维艰,你以为萧家人会放过他吗?”
“就因为萧太后势力犹在,所以我才要翻案的。”谢锦衣毫不退让,坚持道,“反正事已至此,我无怨无悔,就算皇上怪罪,我也是坚持要翻案,因为我相信,世间自有公道。”
赵璟桓一时无语,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抬脚去了显庆帝的帐篷。
何公公颤颤地守在帐篷外,见赵璟桓过来,忙低声道:“皇上正发火呢,殿下还是等会儿再进去吧!”
冯贵妃也带着唐嬷嬷远远地冲这边张望。
“正因为父皇生气,本王才更应该陪在身边的。”赵璟桓径自掀帘走了进去,大踏步到了显庆帝面前,撩袍跪下,“父皇,景王妃失言,还望父皇恕罪。”
“哼,她不是失言,她分明是谋划已久。”显庆帝刚刚看完信,心情沉重而又复杂,“朕竟看不出,这个女人城府如此之深……竟敢到朕面前,告太后的状!”
若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这封信她怎么会随身携带。
想必,在嫁入景王府之前,她就开始搜集证据了。
“父皇,苏家终究是她外祖家,她母亲又是因为此事郁郁而终,锦衣想重新翻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还望父皇见谅。”赵璟桓跪行几步,扶住显庆帝膝头,郑重道,“儿臣知道父皇敬重萧太后,一直拿萧太后当亲母对待,萧太后正是仗着这一点,行事才肆无忌惮,父皇,您不能再继续纵容下去了。”
“你退下吧!”显庆帝不耐烦道,“朕想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