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之日,你我并未成婚,恰好我跟清平郡主有几分交情,便去府上寻她帮忙,是清平郡主找的永安侯帮忙。”谢锦衣坦言道,“就算今日你是我夫君,我也并不认为你一句话就能放出陈世子,否则,你岂不是有包庇之嫌?”
萧显的案子本来就是赵璟桓主审,让赵璟桓出面照拂,虽然便利却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哪有永安侯暗中相助,赵璟桓睁一眼闭一只眼来得稳妥。
“难得你替我考虑周全,那我也告诉你,我已经答应你家里人放陈宏文出来,他们视我为自己人,我亦是如此。”赵璟桓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所以以后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去求助于别人,纵然是我做不到的,我也会想办法做到,我情愿你为难我。”
只要她把他当夫君,当自己人。
任何事他都能替她去做。
谢锦衣垂眸,不再吱声。
原来在他眼里,她不找他帮忙,就是跟他不亲近。
想到谢锦玉下个月就要分娩,谢锦玉索性开口道:“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我就也替大姐夫求个情,若是可以,让他回家见见妻儿,也好让我大姐姐放心。”
“好,我答应你。”赵璟桓起身掀了帘子,吩咐容九:“去刑部大牢把陈宏文放出来,让他回家思过即可。”
“殿下,陈宏文的案子还没了结吗?”容九颇感意外,又见主子眼带醉意,小心翼翼地问道,“何况,刑部那边说不过去吧?”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赵璟桓随即掩了车帘,“传我的令,让他们即刻放人。”
“是!”容九悻悻地骑马直奔刑部大牢。
待回了府,两人进了新房。
赵璟桓一头倒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谢锦衣见他的确喝多了,只得给他脱了靴子,给他盖好被子,吩咐小蝶去熬醒酒汤,丁嬷嬷进来点了蜡烛,问道:“殿下没事吧?”
“没事,他喝多了。”谢锦衣拉了床帐,在梳妆台前卸妆。
“殿下明天要出远门,要带的衣物什么的,还需王妃提前打点好。”丁嬷嬷收好首饰,提醒道,“之前这些一向是容九打点,现在理应王妃上心了。”
“多谢嬷嬷提醒,我一会儿就去给他准备便是。”谢锦衣道是。
吃晚饭的时候,赵璟桓依然睡着,谢锦衣也没打扰他,让小厨房过一个时辰再给他做点夜宵备着,赵禹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问道:“婶娘,我能去看看王叔吗?”
“你王叔在睡着,他没事的。”谢锦衣笑道,“你吃完饭就回观止院,明天婶娘再去看你好不好?”
“当真?”赵禹歪着小脑袋看着谢锦衣,谢锦衣又笑,“当然是真的,我从来都不骗小孩子。”
“那婶娘会骗王叔吗?”赵禹问道。
“婶娘为什么要骗你王叔?”谢锦衣失笑。
“听闻王叔明天要出远门,我想悄悄地去婶娘院子住一夜,婶娘不会告诉王叔吧?”赵禹悄声道,“我就住一夜,只要王叔不知道就行。”
“好,我不告诉他。”谢锦衣被小家伙逗乐了,“等他走了,你就去我院子里住一晚。”
赵禹欢呼。
小蝶匆匆走进来,语气难掩喜悦:“启禀王妃,刚刚谢府来人报喜,说是殿下和王妃前脚刚走,杨姨娘后脚就发作了,生了一个小公子,母子平安,二老爷喜不自胜,说是请王妃给小公子赐名。”
“平安就好。”谢锦衣也很高兴,听说谢庭让她赐名,也不推辞,吩咐紫玉,“你去库房多取些阿胶燕窝让他们带回去给杨姨娘,告诉他们,就说明早就会把名字送到府上去。”
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是他们二房的长子。
谢庭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她虽然对谢庭没有多少亲情,但孩子是无辜的,以后终究还会唤她一声姐姐,她不能不管。
“是!”小蝶一阵风出了门。
待回了屋,谢锦衣便从书架上找了几本书,坐在灯下翻看,赵璟桓睡了一会儿,便醒了,见她坐在灯下看书,便起身凑了过去:“又看医书?”
“殿下醒了。”谢锦衣起身把温在暖炉里的醒酒汤端给他,“喝碗醒酒汤头不沉了,夜宵很快就好了,殿下稍等。”
“你喂我,我就喝。”赵璟桓坐着不动,瞧着烛光下的妻子,心里暖意融融,之前他喝多了,就是睡一觉,容九最多给他端杯水,却从来没有人给他熬醒酒汤,准备夜宵什么的。
自从他母后病逝后,这种温馨他好久都没有体会到了。
甚至,明天他都不想走了。
谢锦衣自然不知他心中所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索性把碗塞他手里:“喝多了还有功不成?”
赵璟桓笑着摇摇头,只得接过来,一饮而尽,又道:“别看了,陪我去吃宵夜吧!”
“我父亲新得一子,让我取名呢!”谢锦衣摊开纸笔,把选中的字写上,心情大好道,“殿下先去吃饭吧,回来跟我一起选个字。”
“你陪我去吃宵夜。”赵璟桓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我就回来陪你选字。”
谢锦衣只得陪他去了暖阁。
待吃完夜宵出来,月已上树梢,皎辉满地,两人挽着手往回走,望着身边的男人和满院子的花木月光,谢锦衣突然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甚至她想一直这样走下去,没有纷扰,没有争斗,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满目的星光和乍暖还寒的夜风……
周毅站在垂花门外朝里面张望。
瞧着月色下一对璧人,他又有些犹豫,殿下跟王妃难得悠闲出来散步,他再冒失地上前禀报公务,会不会被殿下训斥……
“殿下大婚才三天,又跟王妃情深义重,咱们能不打扰的,就不要去打扰。”容九轻咳道,“何况皇上也有令,让殿下在府上养伤,能不出门就不必出门。”
就像在刑部大牢释放陈宏文的时候。
刑部那些官员也质疑来着,说得要景王的手令才肯放人,他哪里有什么手令,还不是软硬兼施地把刑部那些人唬得一愣一愣地,最终把陈宏文放了出来。
还是他亲自护送回的建平伯府呢!
“若不是情况紧急,我何尝愿意来打扰殿下。”周毅皱眉道,“萧显一案,京城悬而不决,西北军中闹得凶,裕王又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怕是应付不了那种场面,既然殿下答应启程,就尽量早点出发,若是等到天亮出发,怕是明天天黑前到不了弋阳驿站,若是让殿下露宿野外,则是我的过错了,所以,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必须动身了。”
可是偏偏殿下此时还跟王妃卿卿我我,赏月赏花,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之前殿下可是说走就走的。
“你帮殿下打点一下,我去通报一声吧!”容九同情地看了看周毅,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殿下自有安排,楚世子昨天就启程走了,有他在,你放心便是。”
“楚世子只会风花雪月,哪能镇得住兵变。”周毅摇摇头,转身就走。
容九耸耸肩。
那可不一定。
楚世子发起飙来可是很厉害的。
容九轻手轻脚地靠近新房。
“你选的这些字都挺好的,个个都自有深意。”赵璟桓眼底全是赞许,提议道,“不如这样,你我各写一字,看看各自心中喜欢的那个字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好。”谢锦衣摊开宣纸,提笔写下一字:熙。
熙者,光明昌盛之意。
谢家子嗣不多,希望这个孩子能给谢家带来昌盛祥和。
赵璟桓也提笔挥就,竟然也是个熙字。
“那就这么定了,就取这个熙字。”谢锦衣莞尔,“多谢殿下赐名。”
“你不用谢我,这名字也是你取的,我只是凑个手而已。”赵璟桓往她面前站了站,眼带笑意,“我倒是下次再有取名的事,是给咱们的孩子取名,你拟我选,我很喜欢做这样的事。”
“殿下明儿出门,我这就去给殿下准备衣物。”谢锦衣微微脸热,转身往外走,赵璟桓长臂一伸,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鬓间,“这些事自有容九打点,你无需亲自动手。”
窗外容九也听得脸上发热。
咳咳,还从来没听过主子如此温柔地对谁说话呢!
他也终于理解周毅的不易了……话说他要是现在进去打扰,会不会被主子扔出来?
为什么他要接这个愁煞人的差事,他想念周毅了。
收拾行李什么的,其实他更在行。
“容护卫,你爬在窗子外干嘛?”小蝶很是惊讶。
不会吧,这可是殿下跟王妃的新房窗子。
他不会在听墙根吧?
堂堂四品护卫,竟然有如此恶习,当真让人意外,主子们的墙根岂是随便人听的?
“嘘!”容九慌忙禁声道,“别吵,我是来找殿下的。”
“什么事?”赵璟桓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殿下,周毅说,该启程了。”容九忙道,“行李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周毅还说,若是走晚了,晚上怕是得露宿了。”
其实也没有露宿那么严重。
是周毅行事有板有眼,喜欢按班就部,若是晚走半个时辰,他们夜里就会多赶半个时辰的路,夜深露重的,次日早上没有精神行路,一旦耽误了行程,就不能如期抵达樊城。
“知道了。”赵璟桓皱眉道,“让他先准备着,我这就动身。”
说着,又看着谢锦衣,温声道:“你早些歇着,我走了,我把容九留给你,有什么事就找容九。”
“好,殿下也要珍重。”谢锦衣把提前收拾好的包裹递给他,“这里面都是日常用药,用法用量我都写在了纸包上,殿下务必带好,以备不时之需。”
赵璟桓接过包裹,又低头吻了吻她:“我走了,等我回来。”
谢锦衣一直把他送到垂花门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身回了新房。
床帐里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她静静地想了一番心事,很是辗转反侧了一番,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谢庭接到谢锦衣的赐名,很是兴奋地杨姨娘道:“景王妃亲自赐名,熙哥儿是个有福气的,这个孩子定当能壮大我谢家的门楣。”
杨姨娘虽然不通笔墨,但听谢庭说好,也大喜:“二爷见了景王妃,务必谢谢王妃赐名。”
“那是自然,你好生养着便是。”谢庭逗弄了一番儿子,兴冲冲地直奔盛宁堂,昨天晚上建平伯府传来喜讯,说是陈宏文已经被放回了家,可见他女婿说话一言九鼎,管用的很,他这个当老丈人的,觉得脸上很有光,走起路来,也觉得脚底踩着风。
顾老夫人听说谢锦衣取了个熙字,点头道:“这个字好,有兴盛和乐之意,咱们谢家子嗣不多,但愿这个孩子能光耀门楣,好好把你那支给顶起来。”
“熙哥儿有个王妃姐姐,以后错不了的。”谢庭中年得子,喜上眉梢,见顾老夫人心情尚好,试探道,“母亲,如今徐氏已过百日,儿子是不是也该张罗张罗娶妻的事了?”
现在他房里就钱姨娘和杨姨娘两个姨娘。
杨姨娘之前有孕,现在坐月子,不能服侍他。
实际上,他屋里就钱姨娘一个人伺候,他可是五品官,没有正妻是不行的。
“是该张罗了。”顾老夫人也觉得二房那边没个当家主母操持是不行的,钱姨娘毕竟是个姨娘,行事未免太小家子气,看似精明实际上都是些小聪明而已,问道,“你可有中意的人选?”
“还没有,儿子得先讨了母亲的同意,才敢物色妻室的人选。”谢庭眉飞色舞道,“以儿子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还不是咱们挑人家的份。”
他可是景王殿下的老丈人。
京城的那些姑娘们应该排着队让他挑选才是。
“虽然你如今身份地位不同,但是也应该有所顾忌,此事还是去探探景王殿下和景王妃的口风才是。”顾老夫人沉吟道,“毕竟你在官场中人,就算是娶妻也应该权衡一下利弊才是,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
若是不小心娶了景王忌惮的,那就弄巧成拙了。
所以,此事得慎重。
“母亲教训的是。”谢庭深以为然,“母亲放心,我这就去景王府问问景王殿下和景王妃的意思。”
得知谢庭的来意,谢锦衣沉吟道:“难道父亲忍心让二房长子一出生就是庶子?”
谢庭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