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天地变化无穷，诡暗的赤色将再次恢复永夜的天空染红，红与黑交织碰撞，黑雾之中仿佛有一条穿梭于云层的蛟龙。
“为了打败我，你调查了不少资料吧？”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祁流风耳边炸响，不知怎的，原本自信满满的他突然没来由的激起一阵恐慌，眼眸微颤的望向那未知恐惧的来源，瞳孔骤缩。
他清楚的看到，一条类似于龙形的赤色印记蜿蜒爬行于阎澪的左侧眼眸位置，呈现出极致的红。
“虚张声势罢了。”
他这般说道，比起反驳，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本能的抗拒心中事件超乎自己控制的情况，祁流风下意识拿出一把同为天石银所制的长剑，俯身往阎澪的方向飞冲过去。
两人距离骤缩，可阎澪依旧站在原地冷冷注视着他，并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
剑刃如愿以偿的触及到胸口处的衣衫，那双琥珀色眸子也为之一亮。
但他马上便沉下了脸。
因为那剑刃稳稳的落在他的心口，却如同铜墙铁壁般迟迟无法刺入。
“怎么会……”
祁流风面露骇然之色，再次尝试加重力道，却依旧无济于事，惊慌之余抬眸，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怎么，擅长为自己准备后路的你，这次只准备了天石银这一条路吗？”
冷漠夹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祁流风不由得身形一僵，满眼皆是不敢置信：
“天石银……为什么……”
天石银分明能完全克制他的力量，在它的作用下，阎澪就算有神力护体，也不过是凡胎一具，怎么能抵挡得住这一击？
“你查到了天石银能对抗神的资料，怎么就没查到……”
阎澪微微扬起下巴，强烈骇人的压迫感袭卷而来，祁流风一个愣神，就被这股骇人的威压震慑的跪倒在地。
“天石银所能干涉的神力是有限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进耳中，却如同巨石坠落水面，飞溅起无数水花，层层涟漪。
纵使祁流风心中再多不甘，此刻早已没有反击的能力，只能努力用两只手撑着地面勉强支撑身体不倒，喃喃道：
“你的意思是……”
其实阎澪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只是他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看样子你不知道，六道轮回曾被斩断，适才修复完全。”
阎澪轻声嗤笑，让他的心跌入谷底。
祁流风恍若被抽空了气力，再也无法承受这身心都双重压力，重重跌落入地，那张高贵宛如神只的脸庞此刻陷进地里，沾满污泥。
原来……他从未用过全力。
原来他一直只是带着四分之一的力量同自己战斗。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阎澪一直没有选择和他正面纠缠。
因为他在等待。
他早就知道，六道轮回即将修复，他的默不作声，只是为了那一半神力恢复后，给予自己一道重创。
这一击，他根本躲闪不及。
“呵……”
近乎崩溃癫狂的笑声从祁流风嘴边溢出，口唇早已被咬破，流出鲜血同泥泞混合，化为一道刺目的暗色。
他从未想过，阎澪真正的力量竟然会强到这种地步，就连天石银也无法干涉的高度。
从先前的满心欢喜到失去一切的怅然，祁流风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认命的闭上双眼，像是在诉说事实，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是我输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沦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一切皆是他过于自负，以为自己能算尽一切，咎由自取。
闭眼的时候，他听到了成千上万厉鬼被消灭的哀嚎。
他知道，自己苦苦筹备的一切，皆化为泡影。
只是他等了半晌那道剑刃，却迟迟没有落至自己脖颈。
心中焦躁不安，最终他还是睁开双眼，却只见已经收起武器，淡定擦拭着掌心灰尘的阎澪。
“为什么不杀我？”
修长的手指划过地面，露出刻骨铭心的抓痕，他控制不住的大声吼道。
“杀你？”
阎澪倒是不着急，顺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只手撑起下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他这副丧家犬的模样：
“害了这么多人类及鬼魂，想一死了之？”
“那你想做什么？”
祁流风恨恨的咬牙。
“你应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阎澪淡定伸出手，祁流风原本被压制的身体一下朝他飞去，脖颈被冰凉的大手准确扼住，窒息感涌上大脑，可四肢却沉重的无法提起。
极致的寒冷顺着那只大手钻进他的体内，顷刻便蔓延全身，祁流风嘴唇微张，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那股子极寒肆意冲撞。
就在强烈窒息感所带来的眩晕即将充斥整个大脑之时，那只手却蓦然松开。
他再次跌入地面，
但这一次，祁流风是彻底的惊慌失措了。
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彻底消失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具普通的灵魂，本王会派黑白无常送你去往高层，承担你应有的惩罚。”
这是最为公正的解决方式，同时也是对他最为残忍的惩罚。
“不！不！！！”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祁流风失控的不断怒吼，迫切希望阎澪能够忍受不住直接给他一个痛快，可他忘了，对方最擅长的就是隐忍。
面对他的疯狂，只是如同看一出好戏般冷眼旁观，一直等到黑白无常前来执行任务，这才将疯狂挣扎的祁流风打晕带走。
像祁流风这样心高气傲的鬼，比起直接杀了他，废了他的一切力量，让他沦为人人可欺的废物，从至高处跌落泥潭，才是最为折磨的。
他太过于自信，以至于从未想过，失败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阎澪揉揉眉心，体内力量充沛，可就是觉得有些疲累，大概是不适应这许久未曾接触的力量吧。
缓缓抬眸，望着恢复如常，已无黑雾遮挡的天空，再也看不出任何裂缝的痕迹。
一时间，他想到了季清尘。
不得不说，他是个厉害的人类。
“季清尘，你实在不像一名合格的人类。”
阎澪低声呢喃，红眸中倒映着许久未曾见到的皎洁明月，他矗立在原地良久，剩下的话飘散于风中：
“但你或许能够成为一名称职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