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迟迟没有动静。
顾小菱的耐心一点点磨灭，随即伸出三根手指，开始死亡倒计时：
“三、二、一——”
话音未落，一双猩红眼眸从黑暗中焕发出异样光彩，阎澪不情愿的挪了出来，慢悠悠走到她的面前，避开她的视线，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
说来也奇怪，他从来不怕任何东西，偏偏在她倒数时，一颗心仿佛悬在空中，让他忍不住挪动了脚。
“这么幼稚的整蛊小手段，还专针对季清尘一个人，不是你能是谁？”
看着阎澪愈发委屈的小眼神，顾小菱又好气又好笑，她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
“谁让他总往你身上凑的？”
阎澪理直气壮的反驳，语气夹杂着几丝咬牙切齿的意味：“他肯定没安好心！”
顾小菱无奈道：“人家帮了我不少忙，你怎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阎澪脸色更臭了，闷闷不乐道：“凭什么他是君子？我是小人？”
“……这不是重点。”
看着他这副小朋友模样，顾小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上前一步到他面前，一只小手自然而然的袭上他的心口，歪头道：
“你不让他靠近我，那我靠近大人……好不好？”
胸口处温暖的温暖仿佛穿透皮肤直达内心深处，阎澪眼神慌乱的不知该看向哪里，最终停留在她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之上，刚才的烦闷一扫而空。
“……好。”
他乖乖的回答，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
那抹深情过于耀眼，顾小菱将它尽收眼底，嘴角的笑容却在这时停滞片刻，随即收敛。
等孟婆研制出解药，怕是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大人了吧。
虽然她很想沉溺于那片充斥着爱意的红色海洋之中，可理智不断叫嚣告诉她——不可以。
这片刻温柔如同泡沫，绚丽多彩的同时，也让它一碰即碎。
就在她沉浸于思考之时，手中魂灵之力的传递猛然断裂开来。
屏障被破开！
顾小菱立马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开始在心里倒计时。
她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空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
一分钟，转瞬即逝。
顾小菱心中默念转换符咒语，符咒生效的前一刻，她直直看向身边的阎澪，意味深长。
怎么回事？不过是把那个男人转移到岸上而已，怎么突然露出这样严肃的神情？
阎澪感觉自己大脑像是被遮上一层迷雾，一时间有些看不透她心中所想，然而下一秒，他像是猛然发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不受控制的低呼出声：
“顾小——”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顾小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河水灌透，湿淋淋的季清尘。
“咳！咳咳！”
季清尘连续咳了十几下，这才将肺里的水都吐了个七七八八，脑袋还未完全清醒，但已经下意识的环视四周寻找顾小菱的身影。
可他只看见了那名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心里打颤的男人。
“你是之前那个人！”
季清尘回忆起来，迅速爬起身，询问道：“顾小菱呢？”
阎澪的脸色有些许难看，他的视线始终停留于水面之上，没有回答。
见他恍若未闻，季清尘心中不免焦急起来，低吼出声：
“我问你话呢！你把顾小菱藏哪儿去了？！”
阎澪收回视线，颇为不耐的冷冷瞥了他一眼，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让一直跳脚的季清尘闭上了嘴。
季清尘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像被冰冻住般，那个眼神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可内心担忧不断放大，他强压住恐惧，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顾小菱在哪儿？”
阎澪眼眸微眯，大抵是被他锲而不舍骚扰的有些烦躁，抬手指向水面，语气平静：“里面。”
“什么？！不可能！她连游泳都不会，怎么会——”
季清尘下意识反驳，可他回想起顾小菱当初同他叙述计划的时候，并没有明确表明，厉鬼中毒便会死亡。
如果中毒不会致命，那么下一步会是什么？
剩下的话语被他吞进肚子里，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原来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把所有的计划告诉他，中毒只是其中之一，而最重要的一步是——她要亲自斩杀中了毒的厉鬼。
季清尘终于想明白一切，像是失了魂似的再次往河里跑去，可还没跑两步，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逼迫他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他知道，这股子压力来源于自己身后的男人。
“你干什么？放开我！”
季清尘面红耳赤，可不管他怎么挣扎，就是无法起身。
阎澪不屑的冷哼一声，低声道：“没有屏障保护，你就是去送死。”
“那又怎么样？这河底不止一只厉鬼，她会有危险！”
季清尘气急败坏的大吼道：“你同她不是一起的吗？一点也不担心她吗！？”
“本王不会同你一样愚蠢，徒增麻烦。”
阎澪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但指甲不知不觉已经嵌进肉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是他此刻心情最为真实的写照。
他自然想过干脆直接将这条河劈开，把里面所有厉鬼全数消灭，把她给强行带上来。
可这样的话，她不会满意的。
红眸中眼波流转，担忧与挣扎交织纠缠，难舍难分。
他深刻了解，顾小菱虽贪生怕死，还好色贪财，但她其实是非常具有自我想法的鬼魂。
很多困难的时候，她都会将对自己不利的那部分隐瞒起来，偷偷一个人解决，不想让别人为她担心。
他担心她，但同时，他也相信她。
相信她的聪慧、她的力量，、她的判断能够独立解决好这件事情。
所以，纵然心中挣扎不已，他也不会出手。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你松开我，你不去救让我去救她！”
季清尘不明白这一点，在他的眼睛，他只知道自己重视的人现在遇到了危险，他不愿意看她深陷危险，就算是拼尽全力，他也要去助她一臂之力。
同生死，共患难。
可想法虽好，但他被完全控制的无法动弹，只能嘴上疯狂输出，希望惹得对方恼羞成怒松开自己。
可惜阎澪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斜斜睥睨着宛如小丑趴在地上的季清尘，幽幽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四肢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