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机器播报声从顾小菱身边传出，她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的转过头去，却正对上祁流风温柔的笑脸。
“四千万一次。”
“四千万两次。”
“四千万三次——成交！”
一锤定音。
顾小菱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抬手指了指台上的手镯，惊愕道：“你买了？”
祁流风点点头：
“就当送你的见面礼。”
顾小菱张大了嘴，回过神来连忙拒绝：
“这可是四千万啊，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可已经拍下是不能退的。”
祁流风对上她的眸子，眼中泛起点点碎光，如同浩瀚星辰熠熠生辉，两人距离很近，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他轻启薄唇，声音喑哑：
“你要是觉得亏欠于我，多同我见面几次就好。”
说到这里，他低笑出声，只是那笑容有些苦涩。
“我从小没有朋友，你是第一个不介意我身份的鬼，我很感谢你，所以才想把这只手镯赠予你。”
顾小菱噎住。
他那模样实在可怜，配上他那精致容颜，堪称绝杀。
谁能抵抗得了这么一个白大帅哥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啊？
在他的眼神攻势下，顾小菱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无奈道：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都说天上掉馅饼，没想到真让她遇上了，看着祁流风真诚的眼神，顾小菱都不忍再说拒绝的话。
后续的产品拍卖她也无心关注，满脑子都是自己欠了一个大人情，该如何还清。
拍卖会结束后，祁流风付了账，将手中镶嵌着宝石的锦盒放置她的掌心，那神情看上去比她还高兴，好像收到礼物的是自己一样。
“戴上试试吧。”
“好。”
顾小菱打开盒子，那冰髓玲珑手镯映入眼帘，这么近距离观看，竟比远远看去更为美丽，它好似沉睡湖底的千年寒冰，晶莹透亮。
她伸手，指尖刚触碰到手镯只觉一片冰凉。
“这手镯有冬暖夏凉之效，四季戴都合适。”
祁流风解释着。
“这么神奇？”顾小菱惊奇的拿起手镯戴上，果然一股奇特的凉意从手腕处钻入身体，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很适合你。”
祁流风细细打量着她的手腕，纤细手腕处那只冰髓玲珑手镯格外显眼：
“很好看。”
他这般说着，眼中温柔却缓缓褪去，一抹凌厉的冰冷从那双水眸中稍纵即逝。
“谢谢。”
顾小菱的目光全数落在手镯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眼神转变。
出了拍卖场，两人并肩前行，走过热闹的街道，祁流风不经意的开口询问：
“之前听流言说，你同阎王关系匪浅，是真的吗？”
“都是谣言，我和大人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顾小菱连忙矢口否认，不知怎的，否认的时候，心中有点莫名失落。
“原来如此，想来是大家误会了。”
祁流风露出微笑。
顾小菱感觉有些怪异，但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容，应该是她想多了，便也不再理会。
她细细的偷偷打量起祁流风来。
他的眉眼尽是温润之气，睫毛与发丝都为纯正的银白，如同皎洁月光散发出莹莹光泽，那双琥珀色眸子除了温柔，似乎还蕴藏了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他的一举一动皆是礼仪风范，光是看着就很养眼。
“怎么了？”
祁流风察觉到她的视线，有些躲闪的低下头，轻挽起一抹银丝，低声道：
“是因为我的发色太怪异吗？”
“不是不是，它特别美！”顾小菱连忙否认，真心夸赞道：“就好像天边弦月，高洁清冷。”
这种白发帅哥，她只有在电视剧或者动画片里见过，现在亲眼所见，这种惊艳程度不亚于中大奖。
“是吗？从来没有人夸过它。”
祁流风的眼神有些低落。
“怎么会，多好看啊！”
“这是比翼鸟污染血脉的象征。”
祁流风顿了顿，抬眸看向远方：
“我的母亲家族世代为比翼鸟血脉，族人皆是青色或赤色头发，唯独母亲出生时受到厉鬼怨气侵蚀，长出一头银发。”
“族人说她是不祥之物，将她驱逐出境，她四处流浪，最终被父亲发现，出于同情带回帝宫做下人。”
“可有一日父亲酒醉，不顾母亲意愿强行占有了她，她本想忍气吞声当做没有此事，谁知竟有了身孕，无奈之下只能求父亲给她个名分，却被所有人辱骂她趁机上位，城府颇深。”
说到这里，祁流风的声音有些沙哑，眸色幽深，暗波涌动宛如黑夜潮水：
“父亲不爱她，帝宫所有人都针对她，最终在我八岁时，母亲彻底疯癫，被丢在了花臧山。”
说到此处，祁流风幽幽的看着她，语气有些许冷漠。
顾小菱愣神，听他语气平淡的叙述这么一个惨剧，心也像被人揪住般抽痛。
她曾在书里看到过关于花臧山的内容。
同这美丽的名字相反，花臧山乃是一片荒凉怨气之地，里面常年被瘴气笼罩，没有正常鬼魂能够在那里长久生活。
那里的鬼，要么是犯下重罪被流放的罪犯，要么就是被遗弃的鬼婴。
瘴气侵蚀身体，会由内而外的慢慢腐烂，等到最后化为一滩血水，过程极其痛苦。
所以那里饱含腐烂致死鬼魂们的怨气，哀嚎尖叫声响彻整座山谷，连绵不绝。
他的母亲有什么罪，要沦落到这种下场？
“那你恨你的父亲吗？”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恨？”祁流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低低笑了起来，可他的眼中却似有水光闪烁：
“我没有资格恨谁，我最恨的是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
顾小菱沉默，她上前一步想要拍拍他的肩膀，想要给他一点安慰，可她的喉咙却好像哽住，说不出任何话来。
难怪当初染梨嘲讽他的时候，会说那样的话，因为她也知道，那种话最能伤他的心吧。
祁流风闭上眼，睫毛如同蝶翼轻颤，随即缓缓展开，平复下心绪后，他一把抓住顾小菱的手，嘲弄的将一缕银丝放置她的掌心之上：
“现在，你还觉得它美吗？”
顾小菱有些无措，随即静静看着手中柔软的长发，它就这样躺在她的掌心，洁白无瑕。
直直对上他的双眼，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它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