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像是灌满了水泥，仿佛千百斤重，她无法挪动自己的脚步，因为面前的画面实在是太过于触目惊心。
那一双双眼睛里盛着泪，夜雾散去，她的眼中是一只只种类各异，不同大小的狗狗。
它们从黑夜中走出，脸上满是疲惫、痛苦、挣扎，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被剖开了肚皮，有的被戳瞎了眼睛，还有的被生生砍断了四肢……
死状层出不穷，她看的心尖儿都止不住的发颤。
它们没有嚎叫，反而是静静的围成了一个圈，眼中是一片死寂。
这些小狗们，曾经可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在生物共同的花园中快乐生长，却被折磨着痛苦死去。
“你们身上的伤……都是人为的吧……”
顾小菱心疼的看向最开始遇到的小黄狗，这才注意到它眼球突出，嘴巴青紫。
难怪它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它是被人活生生捂死的。
“我能帮你们脱离痛苦，相信我好吗？”
顾小菱上前一步，面前的小狗们却似乎受到了惊吓，纷纷弓起身子。
她只能停住脚步，思考片刻后，再次拿出一块牛排。
这一次她自己率先咬了一口，彻底吞咽下去后，这才将牛排丢了出去。
小狗们面面相觑，似乎在交流着，但它们始终不敢往前。
“吃点东西吧，太久不吃东西，你们会消散的。”顾小菱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
最先站出来的，是那只大黑狗。
这一次，它走到牛排前，深深的看了顾小菱一眼，那个眼神充满着说不清的情绪，但很快它便低下头，轻轻咬了一口牛排吞进肚里。
确定食物没有危害后，它冲狗群中叫了两声，其他小狗们这才凑过来争先恐后的抢着食物。
让她意外的是，所有的大狗都自觉的退到了一旁，将仅有的牛排让给了还在长身体的小狗们。
“别急，还有很多。”
顾小菱马上拿出一堆牛排、火腿出来，各个都咬了一口示意安全后才放置在地上。
看着它们吃的正欢，难受的心这才缓和了些。
幸好她有屯东西的习惯，基本上所有的生活用品全部都放在纳袋里，每次出任务还喜欢带一大堆食物，以防万一。
待它们吃饱喝足后，对顾小菱的警惕也放松了许多，甚至有小狗还跑过来专门蹭蹭她的腿。
顾小菱一屁股坐在地上，摸摸小狗的脑袋，这是一只被活活摔死的狗。
她是个害怕鬼怪的人，可是面对这些小狗的鬼魂，她心中没有一丝惧怕，只是闷堵得厉害。
“汪！”
一声狗吠引起她的注意，转过头去，却见那只大黑狗嘴角叼着什么东西，大步走到她面前，将叼着的东西放在了她的身旁。
那是一个已经破旧露出棉花的布娃娃，它满身脏污，还有很多处破开的口子。
“你要把它送给我？”
顾小菱惊讶的看着大黑狗，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
“这一定是你很喜欢的娃娃吧。”
顾小菱微笑着拿起娃娃，从纳袋中拿出一大瓶水仔细将它清洗干净，又掏出了针线盒小心翼翼的缝合着它身上的破洞。
她从小一个人生活，针线活这种技能早已经信手拈来，不出一会儿就大功告成。
将缝好的娃娃递至大黑狗嘴边，低声道：“这个我不能收，你好好保管它吧。”
可能是很久没见到娃娃这般崭新模样，大黑狗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兴奋的转了好几个圈，那一直耷拉的尾巴也竖了起来。
顾小菱拍了拍它的头，看着它身上触目惊心的铁丝，抬手想要将它松开。
大黑狗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别怕，我帮你松开。”
顾小菱一边安慰着它，一边努力去掰着铁丝，却怎么也掰不动分毫，那铁丝就好像是它身体里的一部分，无法撼动。
怎么会这样？
她失落的垂下手，轻叹一口气。
似乎是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所有的小狗都来到了她的身边，叫唤着陪伴着她。
而那只大黑狗也靠了过来，轻轻舔了一下她的手背。
然而就在所有小狗聚集在她身旁的一瞬间，眼前突然被白光覆盖，再也看不见一切事物，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眩晕的耳鸣声。
汹涌的记忆片段如潮水争先恐后的涌进她的脑海。
“呀，是我喜欢的小白狗，以后就叫你小白吧！”
眼前一名看上去七八岁的男孩紧紧的抱着她。
“它太吵了，又脏又臭，丢了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孩看她的眼神里，只剩下了厌恶。
她白色的毛发开始发黄打结，乱成一团，可依旧笑吟吟的迎接着自己的主人。
可最终，她被丢弃在垃圾堆旁瑟瑟发抖。
“好丑的狗，滚开！”
形形色色的路人，有人冲她投过同情的目光，但并没有停下脚步，有人根本不屑一顾。
有人停下来想要摸摸她的头，却被她的满身污泥吓得停住了手。
也有人狠狠的踢了她的肚子，骂骂咧咧。
“真可怜，到我这儿来。”
最终，终于有人冲她伸出了手，他的体型庞大，隐在夜色中，看不清脸。
她乖乖上前，却被一把提起脖颈。
“真是蠢狗！”
他手中拿着陌生冰冷的利器，划破她的皮毛，扎进肉里，她剧烈挣扎却被狠狠摁在地上，强大的力量使她的反抗微乎其微。
数不清那利器落下了多少次，她只觉得累了。
最终，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本以为就此回忆结束，可下一秒，新的片段又浮上脑海。
这一次，她是那只小黄狗。
她看到了它的母亲，可还没来得及扑进母亲怀里，母亲便被一张大网给抓住了，它吼叫着，着急的看着外面自己的孩子，那双澄清的眸子仿佛在说：
我不是疯狗，我不会伤人。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可最终，她还是被带走，只留下一窝刚断奶的孩子。
她眼睁睁的看着它的兄弟姐妹们死去。
有的被活活掐死。
有的被踩在脚底，化成了一摊肉泥。
而她也不能幸免。
巨大的白色塑料袋从天而降，将她包裹其中，她努力想要抓破塑料袋，那袋子却异常结实。
渐渐的，她慢慢耷拉了下去，胸口起伏的厉害，大概是窒息带来的反应，可她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一片黑暗中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