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还没散去的淡淡雾霭里,路边的草木叶端凝结着晨露和白霜。
一颗泛黄的青草被黑色布鞋踩倒,还没挣扎重新站起,又被一只大脚踩在地上。
一只长几十米的商队,像是一只蚯蚓,正在路上行进着。
此时离青山镇已经有五公里,杨景信他们的马车,正在这只商队的最后。
马车里面已经够大,但塞进六个成年人加一个小孩,还是显得有些逼仄狭小。
马车两边的窗帘拉开,窗户朝外推出,清冷新鲜的空气流通在车厢内,倒还能接受。
杨景信的身体随着车辆轻微晃动,听着陆安南、安慕青他们的聊天。
也许是终于离开青山镇,他们的谈性渐起,开始聊了起来。
杨景信静静听着,通过他们的聊天,进一步勾勒青阳城的景象。
雾霭渐渐消散,太阳的光芒开始照耀,已经走过一半的路程,前面商队行进速度慢了下来。
接着就有一个人骑着马,从商队前面跑向后面,边跑边喊:“李掌柜通知,现在开始休息,半个小时后继续启程。”
他一声接着一声,跑到队尾又返回队首。
商队缓缓的停下,有四人骑着马越众而出,两两一组,在四周巡逻。
杨景信看到同信堂掌柜李炎带着笑容,从那辆精致的马车中走出,脸上恢复了威严的姿态,安排着什么。
不一会,就有人端着瓜果和茶水,恭敬递给李炎。
李炎伸手接过,带着笑容钻进马车。
“这就是气感吗?”
杨景信暗叹。
平安无事,半个小时后商队继续出发。
光线越来越亮,又前进了十公里后,前方突然传出尖锐的器物鸣响。
杨景信探出头看到,他现在的视力极好,清楚的看到几百米外,有一名骑士手中拿着一个类似哨子的东西,正放在嘴边吹着。
商队一下有些混乱起来,嘈杂的人声夹杂着牲畜的嘶鸣,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
如果山匪真冲到这里,恐怕就是一边倒战局了。
“莫慌!有祁前辈在,山匪就是土鸡瓦狗,都围绕马车结阵。”
李炎走出马车,表情严肃,没有丝毫胆怯之色,站在车架上,大声喝道。
他的声音洪亮,即使商队嘈杂,却也没遮盖住他声音。
众人被他的镇定影响,控制住牲畜,抽出刀剑,严阵以待。
毕竟他们都知道现在商路危险,能出来行走,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杨景信几人冲出马车,只留下陆安辉这个孩子还在里面。
几个人都面容肃然,做好准备。
“喔喔喔……”
从前方和右面传来呼喊声,大片的烟尘扬起。
巡逻的骑士已经返回,加入商队自己的防卫队。
就在所有人在严肃、忐忑、不安、激动等情绪中,山匪露出了面目。
山匪大多都是衣衫杂乱,一层套一层,头发散乱油污,挥舞这长刀和长枪,一眼看上去,足有四五十个人。
只有三个骑马的人,分别处在山匪的前面。
山匪一直合拢到四十米左右,停了下来这期间,“喔喔喔”的呼喊声一直不停,仿佛野兽吼叫,给商队的大部分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前面的商队,谁是管事的人。出来!”
一名胡子杂乱,身上衣服整洁、远远看去闪着蓝光的男人,骑着马向前几米,喊道。
“我是青阳县城李家,李炎,各位道上的朋友,给个面子。”
李炎听到对面问话,高声回道。
青阳城李家,是盘踞青阳城百年的大家族,根深蒂固,声名远播。
他也不想有冲突,能李家的名声压人,再用钱解决,在他看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青阳城李家?我听说过,不过想要靠李家压我可不行,一分钱都不能给老子少!”
对面的男人喊话,虽然并不客气,李炎却松了一口气。
对面想要钱就好说了。
“我看你们有就六十个人,一个人五两,六十个人,三百两银子。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那男人不能李炎开口,继续说道。
“啊,这位好汉,三百两!”李炎一惊,“我这一趟或算上本钱都卖不上三百两。”
他没有想到,对面的胃口竟然这么大!
“哈哈,我堂堂气感,走一趟要三百两有问题吗?”那蓝衣壮汉哈哈大笑,声音从四十米外传过来,仍然震得商队这边不少人耳朵根疼。
“气感!”
李炎面色一变。
他也请了高手坐镇,但坐镇和出手可是两种价格。
就这,还是因为顺路才能请得到。
该死!
李炎眼中神色变化。
最终下定决定,伸出手,“弓箭!”
旁边的人立马递过一把红色长弓。
“这位好汉,我冒昧一试,你不介意把。”
李炎出声喊道,也不等回答,搭箭张弓,半人高长弓被他瞬间拉满,箭矢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冷芒。
李炎应当经常使用弓箭,他拉开弓后,基本没有瞄准。
“绷!”
弓弦弹动,锋利的箭矢尾部弯曲,向着蓝衣壮汉直直射去。
“嗖。”
四十米的距离,只是眨眼的时间,箭矢已经携带着强大的力量,到了蓝衣壮汉的胸口。
那蓝衣壮汉露出轻蔑的笑容,躲也不躲。
“咔嚓。”
箭尖重重刺入胸口,却收到了阻挡,直接断裂。
没有丝毫碰撞声,只有箭矢断裂的声音传来。
杨景信面色凝重,刚那一箭,自己没有武器的话,只能躲开,而不敢硬接。
蓝衣壮汉竟然以血肉之躯硬抗,看起来毫发无伤。
“哈哈哈。”
那蓝衣壮汉大笑,露出一口黄牙。
山匪发出阵阵欢呼,士气大振。
商队一方看到这一幕愁云惨淡起来,长弓竟然不能不能伤其分毫。
这还是血肉之躯吗?
众人心中恐惧、疑惑。
李炎一瞬间面色难看,但很快他就露出谦卑的笑容忍着心痛,“麻烦祁前辈了。”
“嗯,无妨。”
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李炎殷勤的揭起门帘。
他看起来外表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走出车厢,轻松跳下马车。
其他人才发现这个男人极其高大,连拉车的马都要低他半个头。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衣衫,衣服面料考究,绣有金色的纹路。
杨景信看到这个男人,就有一种普通人面对一头成年老虎的感觉,似乎随时都能被撕成碎片。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压制。
想来他就是李炎口中的祁前辈。
那蓝衣壮汉似乎是感到了什么,停下笑容,从马匹身上的袋子里,抽出一把明光晃晃的大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