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听罢倒也赞成,命张德福收下画卷,只是却也不敢当面应下这桩事,犹豫道:“舅舅说的是,这事若真成了,确然是和美。只是皇叔他一向特立独行,若是朕指婚……这事,待朕问过母后再说吧。”
“是,此事事关重大,皇上慎重也是应当。”元彦朗截住话头没再多说,看着李逸忽地抬起袖子沾了沾眼角,哀叹道:“哎,若是我那苦命的妹妹还在,恐怕这指婚的三分薄面摄政王还是会给的……”
这些年,元彦朗被李逸拒绝的次数多了,每每如此都会搬出李逸生母先皇后来,一次两次李逸心中难过,就允了他,但次数多了难免腻烦,就连以前伺候元皇后如今随侍在李逸身边的大太监张德福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张德福将画卷卷起,笑眯眯地安抚着略微沉下脸色的小皇帝,“哎,敏怡太后若是知道咱们皇上成长的这样好,在天上也是欣慰,可不算是苦命呢。”
李逸脸色稍霁,“你倒是会说话。”
敏怡是母后为他生母所择的谥号,他虽对生母元氏没有任何记忆和感情,但是母后却教导他不可忘生育之恩,每年他都要去祭拜元氏,甚至还给他规定了个什么母亲节,每年那个日子就要去给元氏守灵一日。
他之所以不悦,其一是元彦朗这哭丧的样子在暗指他忘了生母元氏,其二这话里分明没有将当今太后放在眼里,他在提醒他只有那个死去的妹妹才是真正的太后,其三便是指皇叔若是拒绝指婚便是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不给元家面子,不给死去的敏怡太后面子。
如今李逸已不再是三岁小儿,这种被挟制的感觉他是越来越讨厌了。只可惜元彦朗他看不到,只当李逸还是那个事事信赖自己依赖自己任他指向东南西北的小外甥儿。
元彦朗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人,见皇帝不接他的茬,也立刻收了眼泪不再提。
只是,他心里想得却是,且不说这位元家嫡出小姐是美是丑,单单是元家嫡系出来的,身份自然是担得上正妃,从太祖开始到李逸这代皇帝也不过是五代,可自元家出身的皇后却有三位。
元家的女儿皇帝都配的,难不成还配不上李野他一个王爷?
更何况,元家是出了名的男俊女靓,就是那些个庶出的少爷小姐,也没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对于这一点,元彦朗是十分自豪的,就连他自己不也是曾经被当今太后看上么?
但想到这个,元彦朗又有些不忿,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萧晚萤突然就厌弃了他的这张脸,原本就要得手的美人,偏偏突然就转了性子将他推开了,不仅推开了,还避嫌避得如避蛇蝎。
他气恼,他好歹也是后院儿养着一二十妻妾的人,她又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他还能吃了她不成?!这头儿避着他,那头儿又和李野走的近。
萧晚萤他是知道的,当年也是她自己说未曾得先帝临幸便成了孀妇,平白的一个女人与他说这些做什么,还不是春闺寂寞……当时也是浪荡的一个人儿,如今倒是立起牌坊来了!
呸,李野几年不曾另立府邸,偌大的皇宫里,她一个太后,他一个摄政王,就真的是清白的?
元彦朗有些神秘地请示回避宫人,李逸也知他有不方便的话要说,便蹙着眉让张德福带了人出去,仅舅甥两个留下说话。
“皇上……”元彦朗欲言又止,一脸纠结,“太后和摄政王……”
平日里自己这舅舅倒是没少提太后和摄政王,但是鲜少将二人合在一起说,李逸一时愣住,也不知他要说什么,但见他吞吞吐吐,催问道:“太后和摄政王如何?”
元彦朗拜倒在地,颤颤巍巍地道:“这也不是臣说的,但近来多有传闻,说太后与摄政王……说……哎,那些话不堪入耳,不知是哪个碎嘴浑说,臣不知该如何同皇上说,臣也心知不可能,只是……只是人言可畏啊……”
他说的不明不白,李逸更是一头雾水,他一直在宫中,并未听到有什么关于太后和摄政王的传闻啊。
只见元彦朗叹了又叹,忽而又道:“皇上,既然已经开始考虑摄政王的婚事,何不为摄政王在宫外令立府邸?”
这些年摄政王一直住在宫中,那宫殿还是先帝为他留的,正儿八经是属于他的宫殿,故而李逸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当紧事。
何况,即便皇叔大婚,继续住在宫中也无甚要紧,多一个人又不会住不下。
元彦朗这番言行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李逸道:“舅舅,究竟是什么传闻,就直说吧。”
“恐污了皇上的耳朵……”元彦朗又是叹气,瞧了瞧李逸,像是下定了决心,道:“传闻……传闻太后与摄政王有私情,故而,太后不愿摄政王出宫,而摄政王也不想考虑婚事……至于私情,私情乃是指男女……通……通……”
“闭嘴!”李逸大怒,拍案而起,巴掌都麻了,连带着挥落了手边的茶碗,砰的一声,守在门外的张德福肩膀抖了抖,立刻将附近的几个小太监又遣的远了些。
元彦朗想说什么他知道,但他决不允许他把那个腌臜的词说出口!
什么私情?!
李逸虽年幼不经情事,这些个人伦道德他还能不知晓?母后从未限制他读书范围,就连西厢红楼他也看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男女情事他丝毫无感,但未曾想到有一天有人将他的母后和皇叔安在那荒谬段子里!
“是哪里来的传闻?朕要将这些人通通抓起来!一个个拔了舌头干净!”
元彦朗没想到他这么生气,咽了咽口水道:“是市井传闻,百姓们私下都这样议论,坊间竟还出了话本子……”
即便皇帝再生气也不能将大周的百姓都抓了挨个拔舌头吧?
李逸冷着一张脸,“市井之人又有何证据,他们不知实情浑说罢了,舅舅怎么也将这种不要脸的市井之流的话放在心上?坊间流传,哼,难道舅舅堂堂一个相爷,竟玩闹到坊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