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
赵烈接着唐尘先去了医院，素琴刚醒，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素琴抬头看着两人，嘿嘿笑起来，她笑起来总是不自觉的晃头，但现在脑袋裹着纱布，大概是受了伤，人笑了两下就安静了，不敢晃脑袋了。
素琴不止脑袋裹着纱布。天热了穿的衣服不多，摔地上没有缓冲，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擦伤，胳膊好像有点骨折，还吊着绷带。
“素琴姐认识我们吗？”唐尘站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
素琴很小心的用裹着纱布的手扶着脑袋点头“唐，唐大夫和，大娃。”
唐尘松口气，认识就行，好歹两人能说上话。
“疼吗？饿不饿，有哪里不舒服吗？”唐尘不自觉的放缓声音。
素琴看着自己被吊着得胳膊再摸摸头上的绷带，然后看着蓝色的床单发起呆来。
唐尘和赵烈对视一眼，这的确是不好交流啊。
赵烈挪了一下屁股后面的凳子，素琴朝着声音的方位看过去，看着两人又笑起来。
她已经忘了之前的问话和交谈，赵烈感觉素琴比之前呆了。
“车祸应该对这里还有点影响，迟钝了不少。”赵烈点了点太阳穴。
唐尘没有太多打过交道，所以不是很清楚她之前的样子。
“可能有了瘀血，等连才哥来了问问医生吧。”
两人就先看着人，赵烈去打了一杯水，禁食禁水，就先润润嘴。
还好素琴还听话，没有想着闹腾回家，或者找连才。
就在两人以为很轻松的时候，素琴突然起来，在床上翻找着什么。
“找什么呢？”唐尘抓住素琴的胳膊问着。
素琴看着唐尘，忽然坐正“画板，画笔和颜料，对，就是画板……”
唐尘懵懵的看着赵烈，用眼神问着，好像在说“什么意思？”
赵烈也不知道，忽然想起路边滚落的画板，大致猜到了。
“应该是找寻出事时候手里拿的东西。”
素琴还在找，眼看着马上要举着受伤的胳膊下床了，唐尘赶忙拦着。
“连才拿回家了，放家里了。”赵烈给人解释着，只能跟哄小孩似的慢慢哄着了，起码保证人不乱动。
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好，连才终于来了。
男人手里提着早上刚拿回家的行李袋，里面的衣服已经变成了女人的裙子和裤子。
护士跟着走进来拿的脸盆和暖瓶，这些都是医院的陪床工具，出院得归还，但也好过回家拿。
连才把行李袋放柜子里，收拾好坐到床边。
赵烈看人风尘仆仆的样子“问过医生了吗？”
“问过了，还得做手术，等过了这几天才能做，先观察观察。明天还得做几项检查。”连才看着素琴的样子有点心疼。
唐尘看两人交握的手，也没像传言那凑合过日子的样子。
赵烈也注意到了“做个全面的检查，两孩子怎么安排？”
“他舅舅放假就接走了，离学校近点。”
“嗯，安排好就行。你这也不着急做工就先照看着。”
连才点头，又起身看向两人“还没吃饭吧，我都忙糊涂了，我去买饭吧，想吃点啥。”
赵烈给人拉住“不了，你还是先紧着照看素琴吧，我俩回家吃，我妈还等着呢。”
“行吧，那麻烦你俩了，过几天出院请你们吃饭啊。”连才笑笑送两人出门。
出了医院，赵烈牵着唐尘去地下车库。
“饿不饿？吃不吃小区那家麻辣拌？”
那家麻辣拌唐尘惦记了很久，今天刚巧来镇上了，赵烈就想着带人去吃。
唐尘拉开副驾驶的门“吃，我想了很久。”
刚刚说回家吃饭，两人没有故意骗连才的意思，考虑到连才走不开，加上本就心烦意乱，自然没有心思去应付两人。
这家店在一个小区里，老板自己在家做麻辣拌，家里只有两个桌子，一个餐桌和一个茶几。
这家店真正的诠释了“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老板忙不过来，所以没有上架外卖，很多老顾客都是提前打电话预定，然后下班过来拿，不在店里停留。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在店里吃，但店里很少出现拥堵，没地方坐的场景。
唐尘之前吃过很多次，都是赵烈去买，他看摊位。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来店里。
之前听赵烈说是在自己家里做，唐尘想象不到那种样子，
到了地方，唐尘才看清这个家的布局规划。
厨房是个大露台改造，透明天窗，厨房快比得上一个客厅那么大了，三个灶台。
是一对中年夫妻，两口子，一个招待拣菜，一个煮菜炒菜。
大叔看着赵烈笑呵呵的，脸上的皱纹都表达着善意。
“烈子，还是酸甜中辣打包两份吗？”
赵烈扫了一下门上贴的二维码，二维码旁边贴着几个大字“先付款再抓菜”。
“叔，不带了，我两人坐下吃。”
“成，和唐大夫坐沙发上吧，那边收拾好了。”
唐尘没想到大叔认识他，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赵烈捏着唐尘的后脖颈走到沙发上坐着。
唐尘好奇的看着这个“店”的装修布局，其实抛去厨房不说，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家。
墙上贴着全家福，电视柜上摆着几张小孩的满月照，很可爱。家的气息无处不在。
唐尘唐大夫的名号其实已经在这边乡镇都传开了，赵烈本就是个大名人，加着唐尘那“小神医”的名号，不出名都难。
唐尘手机“叮咚”响了一声，赵烈的也跟着响了。
两人齐齐拿出手机看，是巧子的群发喜讯。
原来孩子已经百天了，邀请各位亲友参加百日宴。
“这么快吗？”唐尘感觉好像没过多久，怎么就百天了呢。
赵烈笑了一声看着巧子朋友圈的照片“你看，现在两个小崽子长的眉清目秀的。”
唐尘看着两个小奶团子心都化了“和糯米滋似的。”
厨房传来一声吆喝“ 烈子，麻辣拌好了哦。”
赵烈“哦”了一声，把手机给唐尘，端碗去了。
唐尘看着小崽子的照片笑眯眯的，真想捏捏小脸啊。
唐尘刚拿起筷子，巧子就打来了电话，还是视频通话。
“嗨喽，给干爹打个招呼。”巧子抓着小崽子的胳膊朝着镜头招手。
唐尘马上放下筷子，不带一秒犹豫。
“(⊙o⊙)哇，小乖乖～”唐尘看着小糯米糍，对面的小孩听到声音笑了起来。
小孩的笑声简直能迷死人，赵烈看着镜头里的两个小脸，再看看唐尘，觉得有点吃味怎么回事。
“孩子的名字定下来了，想知道吗?”巧子把两个小崽都放到小床上，感觉自己的腰力不行了，抱不了太久。
唐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当然想知道啦，快告诉我。”
“哥哥叫连佑霖，希望他承天之佑，沛雨甘霖。”
“好名字，那小妹妹呢？”
“连苡安，希望她薏苡丛丛，平安喜乐。”
可以看出巧子对于孩子起名很用心，巧子之前说过自己名字的意思，她的爸爸妈妈没有太多文化，就希望巧子能够心灵手巧找个老男人。
所以巧子格外在意自己孩子的取名，也为此看了不少书，请教了很多人。
“都很好听，那宝宝有小名吗？”
“有的，哥哥叫头头，妹妹叫闹闹。哥哥头大，大概是听多了大头，所以叫起来有反应。妹妹性子闹腾一点，所以就叫闹闹了。”
挂了电话，唐尘才认真吃起饭来，赵烈都已经呼噜半碗了。
“这是我不会生，要不我能三年落两。”
唐尘呼噜半截面条的动作顿住，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你就打嘴炮吧。”唐尘咬断面条，咂巴着看向赵烈。
赵烈这人能接住话，但也不好好接“不打嘴炮也许，咱俩只打炮，裹被子的那种。”
唐尘推开凑到自己耳边的人“你走开，我是有老公的人。”
“你懂什么，这才刺激，不是吗?”
“被我老公知道就不好了。”唐尘把土豆片裹满汤汁，抽空应付赵烈。
赵烈把碗里的土豆片夹给唐尘“三个人也行。”
唐尘眯着眼看向赵烈“小伙，思想有点危险。”
赵烈看看周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凑过去在唐尘没来得及擦的嘴上嘬了两下。
“我狗嘴吐不出象牙。”赵烈是个勇于承认错误的男人。
晚上回家，唐尘的直肠子就想上厕所了，结果楼上的马桶坏了冲不了水，唐尘那娇惯的小性子自然不可能上的。
赵烈这会正坐在院子外面的石头墩子上，唐尘在不远处的厕所里。
已经九点多了，赵母已经睡下了，唐尘不想去打扰赵母，赵烈就带人来到之前修院子的时候留下的最古早的蹲厕。
还好虽然简陋但不至于敞天，唐尘蹲的腿麻。
赵烈没有玩手机，手机被唐尘拿去当手电筒了，他时不时咳嗽一下，不黑趴在厕所门口充当保镖。
唐尘听着赵烈的动静，这人开始扫院子了，不禁有点好笑。
赵烈一直在制造声音，也是为了让唐尘有安全感，院子都扫完了，唐尘才拿着手机走出来。
“哥腿麻了～”唐尘站在厕所门口看着赵烈。
赵烈走过去扶着人等着，就这么站着等麻木的感觉消失。
不黑看着罚站的两人表示不理解，跟着站了一会，两人才有了动作。
周日下午，唐尘和赵烈缩在躺椅上睡觉，大门被敲响了。
“连才啊，素琴出院了吗？你怎么没在医院啊。”赵母正在浇花，看到来人打着招呼。
唐尘听到声音推了推赵烈，赵烈也是半睡半醒，翻身起来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交谈的两人。
“伯母，我找烈子有点事，素琴还没出院，我小舅子在照看。”
“连才来了，来上来坐会。”赵烈招手让人上来。
唐尘把毯子叠好放一边，收拾了茶具往房里走，赵烈拿着毯子跟在后面。
其实两人大概知道连才今天来做什么，连才这几天时不时找两人聊天，都是一些不咸不淡的话，但不难猜出其中意思。
只是有些话，只能当面说，电话里和微信说不清楚。
唐尘重新泡了一壶茶，赵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给连才递过去。
“素琴姐这两天还好吗？”唐尘倒了一杯热茶推过去。
连才喝了茶才开口“好点了，就是明天还得做手术，脑袋里有淤血，这几天闹的找两孩子，我哄不住，这会小舅子带孩子过去待一会。”
“还是得小心照看，按照医生说的，该手术手术，赵老三的结果出来没？”
赵烈把杏子捏开两掰，给唐尘递过去一瓣。
“肇事逃逸，先进去坐几天，他媳妇也是躲着没出面。我等素琴好了找个律师，反正这事不能这么不了了之。”
“那肯定，有啥需要的就告我。”赵烈还是这句话。
连才咬了咬嘴唇，有点难为情的看着赵烈“烈子，你手头有现钱吗？我今年的工款还没到，这手术急需要钱。”
唐尘喝着茶没说话，赵烈笑着看向窘迫的连才“可算是说出口了，我就等你开口呢。”
“啊？”连才疑惑。
“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就直说，都是兄弟不用那么见外。”
连才笑笑“我也是犹豫，你这厂子刚开，投进去不少钱，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
“只要你开口就有，厂子又不是我一人开的，投进去的钱也有数，不至于掏空家底去赌。所以别有负担，有什么就直说。”
连才是打心底里开心，他犹豫了几天，还担心被拒绝，没想到赵烈这么爽快。
唐尘当场把钱转了过去，连才规规矩矩的写了欠条。
“怎么你俩人钱还混着。”连才写完摁了手印。
赵烈和唐尘对视一眼，然后拿着欠条塞账本里“我的就是唐儿的，两大男人就这么混日子呗。”
连才笑着“哈哈哈，这也行？”
“谁规定的不成，我就对那结婚没啥子兴趣，把我妈照顾好咯，就行了。”
赵烈吊儿郎当的说着，其实眼睛都要粘到唐尘身上去了。
连才是个俗人，不懂这些，他所认为的一辈子就按部就班的走，结婚生娃，生儿养老。
但连才还是知晓人各有志，赵烈本就是个不羁的人，追求的生活和常人有区别也是正常，做什么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