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临洮。
临洮作为陇西中部的大县,无论是征西军的驻军,还是凉州义军,都在此活跃,新年过去不久,李阿泽正带着百来个义军的兄弟在临洮西北部巡视,捕杀些落单过河的风奴。
黄河以西早的凉州早已经落入了风奴的手中,而风奴所过之处,别说人了,连草都会拔光,朝廷还未有收回半个凉州的打算,仅凭李阿泽的义军根本没法深入黄河以西,单单是补给,就没法跟的上。
以战养战对风奴来说是行不通的,若是食物充足,风奴也不需要连年跨河拼了命的掠夺凉州了。
风雪已经缓了下来,春季慢慢到来,风奴的进攻频率也低了不少,李阿泽此行带上了不少义军的新人出来壮壮胆,见见血,小猴子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中宁一战,小猴子虽然没有上城墙,但其战前在酒馆的发言,注定了他是要加入义军的人。
李阿泽正带着众人在临洮西溜着马,他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马蹄声。
众人此时正在一个小山坡下,西边的山坡不算高,但是绝对不能冲上去,一旦冲上去,就没有了回头势,李阿泽立刻做出决断,带着众人缓缓后退,远离小山坡。
不过一会的时间,山坡上就露头了几个风奴。
风奴骑着马,在西北的荒原上,牛羊十分珍贵,但马要多少有多少,即使饿的枯瘦,那也是好马,露了头的风奴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东奔袭,眼前的一伙百十个人他们完全没放在眼中。
李阿泽看了看四周,无险可守,只能硬冲,而且义军之中有不少新加入的孩子,好在风奴的人数不多。李阿泽举起荡奴枪,带头冲向了最先跑下山坡的风奴,一枪就挑飞了他的脑袋,义军紧随其后,刀剑纷纷出鞘。
然而打着打着,李阿泽就发现了不对,风奴竟然越打越多,李阿泽又侧耳动了动,随即色变,他砍翻了两员近身的风奴,冲上了山坡,望向了西面。
风奴!一眼望不到头的风奴!
来不及了,风奴冲势猛烈!
“跑!快跑!”
李阿泽高呼,但他自己却没有任何退去的意思,他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处,没有庭帐,没有旗帜,什么都没有,只有成群的风奴在冲锋,甚至不少风奴被挤撞死在了自己人的马下,但没有人会在意已经死了掉队的。
一冬天没什么进展,风奴已经疯了。
李阿泽不能退,一旦李阿泽开始跑,义军的意志和士气会瞬间瓦解,风奴冲势已成,必须留下一批人在山坡上阻拦他们的冲势,哪怕组下一点也好,哪怕他们只有百来个人。
义军中的老人也冲上了山坡,站到了李阿泽的身边,一见到眼前的局势,老义军就知道今天是牺牲的时候了。
初始的风奴并没有多少,义军纷纷来到了山坡之上,望着远处的风奴大军,雪已经停了很多天了,但陇西的风势却越刮越烈。
李阿泽回头,他这个义军的统领的命令,竟然没有一个人听从,活下来的义军没有一个逃跑的,反而是一个接一个的站上了上坡,哪怕新来的义军身子已经抖的要从马上掉下来,也没有策马离开。
李阿泽笑了笑,多说无益。
荡奴枪再次举了起来,李阿泽猛的一扥马缰,就从山坡上加速冲了下去,义军无声,紧随其后。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一个画面,李阿泽高举长枪,臀部已经离开了马背,站在了马鞍之上,义军纷纷效仿,一个百人的小队,如同尖刀一般,对风奴的万人甚至十万人的大军发起了冲锋!
没有斩首,没有策略,什么都来不及了,只有躯体也许能够阻挡风奴片刻的脚步。
李阿泽武功高强,枪剑齐飞夺走了不少风奴的性命,但风奴太多了,在斩杀了一百来个风奴之后,终于被冲锋的风奴找到了间隙,简易的粗木矛顶在了李阿泽的胸口上,夹带着战马的冲势。那风奴虽被反震之力顶飞了出去,李阿泽也没能幸免,从马上跌了下去。
李阿泽在空中用长枪扎人串马,想要借力夺风奴的马,但奔袭而过的风奴纷纷将矛向空中捅去,他还是受伤了。
风奴的大军仅仅是跨过这个山坡就用了半个时辰,大军过后,小猴子从山坡后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看着眼前残留的画面,哽咽无语。
小猴子刚加入义军就碰到了风奴大军的冲锋,站在了山坡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吓傻了,风奴冲过来,他就躲在山坡后的大树后面缩成了一团,风奴冲的猛,即使注意到了小猴子也没法回头补上一枪,就这样叫小猴子躲过了一命。
李阿泽强大的生命力叫他撑着没有死透,但浑身都被战马踏碎,小猴子找到他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嘱咐小猴子,回上陇。风奴规模空前,若是拦不住,另外半个凉州恐怕也要丢了。
小猴子怕的要死,但脑子一转,他回上陇只怕来不及了,等他能跑到上陇的时候,上陇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他转头就跑回了临洮,好在风奴并没有朝着临洮冲来,临洮的守军一见平奴剑,立马召集长官向上陇奔袭汇报。
......
“李阿泽死了?”
“你说那个义军的统领?不出意外应该是已经死了。”古不平看了看手中的战报说道。
袁真身着天骑军校尉的甲装,骑马跟在古不平的身边,他们已经急行军跨过了豫州,进入了凉州地界。
“进了凉州得小心点,现在上陇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袁真点点头,没有回话,他心中在想李阿泽,李阿泽身上的气运。
李阿泽的气运他是一点都没沾到,好容易要去凉州了,没想到气运的大头李阿泽先一步挂了,那这凉州得死多少人才能弥补的了李阿泽身上的那一大团浓郁的气运呢。
“袁真?”
“嗯?怎么了王爷。”
“你与那李阿泽很熟吗?”
“见过几次面,算是朋友。”袁真如实说道。
古不平点了点头,想了想后开口:“周文韬就算没反,他也有问题。”凉州的情况古不平甚至比周文韬还了解,因为现在的这半个凉州,就是当年他率领天骑军夺回来的,天骑军的第二任统领不是古不息,而是他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