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宁是陇北重要的渡河口,河中有不少的前滩还另置了矮桥,原本就是为了方便两岸百信渡河使用,自风奴肆虐了西凉之后,中宁就饱受风奴掠夺的波及。
中宁县中自有县兵把守,入冬之后中宁县就处于高度的戒备之中,往年这个季节正是风奴东进的时候,县兵们训练了一年,为的就是冬日来临,能够抵抗住风奴的冲击。县兵并不入兵籍,因为都是本地人自发组织加入县兵反抗风奴入侵的。
“南面有异状!”风奴不只是从北跨河而来,东西两侧也有前滩可以渡河,从南面包抄偷袭城防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戒备!”
中宁城墙上风雪呼啸而过,视线受阻严重,只见地平线处出现了绰绰人影。城墙上的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起来,中宁县城中,不少人都还是年轻的小伙子,仅仅经过了一两年的训练就登上了城墙,老兵在这里是稀罕物,死的差不多了,而新兵成为老兵,只需要这一次战争活下来就可以。
“一百五十丈!”
凛冽的寒风几乎要封闭了城墙之上众人的呼吸声,连中宁县城内都安静了下来。
“一百丈!”
“等等......好像是自己人!”
一位年轻的老兵透过城墙上垛口观察,隐约间觉得远处来人有些眼熟。
“五十丈!”
“准备放箭!”
“等等!是义军!是义!军!”老兵高喊着,他认出了李阿泽的脸。
“义军来了?”
“义军来了!”
城墙上的弓箭都崩的死紧,这一声义军来了,叫县兵们的呼吸忽然加重了无数倍,好像刚刚剧烈的奔跑之后大口喘着气一般。
“义军来了!开城门!”县兵统领连忙着一人跑下城墙高喊,而自己朝着反方向跑去,战机不得延误,南边义军来了说明风奴不在南边,那他必须立刻去城北墙上戒备,一刻也不能停留。
大门打开,吱嘎作响的声音推着冰雪清理出了一片区域,李阿泽带着崔稚等人赶忙入城,殿后的人负责观察是否有尾随而至的风奴,一旦风奴从背后袭击,殿后的兄弟就是拖延关城门时间的防线。
好在风奴并没有选择从两侧跨河袭击南线,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是什么好事。袭击南线说明风奴兵力少,只得做迂回策略,而迟迟没有跨河动兵,要么是风奴都已经饿死冻死了,要么是在集结更多的兵力,前者显然是不可能的。
李阿泽入城之后立刻带着众人赶往城北的城墙之上,他必须第一时间和县城中的县兵统领取得联系,交接一下情况。
来到城墙之上,正见到县兵统领遥望着大河的北方。
“呵!老胡子,还活着呢!”李阿泽大笑一声,上去就抱住了那县兵统领。老胡子五年前还是小胡子,仅仅和风奴干了五年,就成了老胡子了,而五年,已经是近几十年来中宁县县兵统领任期最长的一位了。
“哼,你书将军不是也活的好好的么?”老胡子一把扯开李阿泽,上来就咒他死,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老胡子也没有真生气,两年前李阿泽来中宁的时候也是这么问候他的。
“那能一样么,咱义军是打了就跑的,活的长,你们和风奴死磕,难呐。”
“废话少说,上陇有消息么?”
李阿泽闻声立刻皱起了眉头道:“征西将军带大军去了临洮。”
“临洮?”老胡子略一思索,松了口气。“也就是说今年中宁危险不大喽。”老胡子坚硬的身板好像立刻佝偻下来了一点,常年受冻再加上一身的伤病,每在城墙之上挺一个时辰的身板都是很大的负担。
李阿泽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朝着老胡子摇了摇头。
“风奴今年在陇西进犯的次数太少了,有些打秋风的架势,虽然消息打探到不少风奴集结在海东,临洮一定会爆发大战,但是中宁县这边恐怕不容乐观,这也是我没去南边而是跑到中宁来的原因。”
“也许是你......多虑了。”老胡子沉着眼皮,眉毛不自觉的抖动着。
“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但是我义军半月前出去的哨探......只有陇北的没有回来。”
李阿泽和老胡子并排站在城墙之上,遥望着被风雪遮掩的大河对面,隐约之间好像能看到些破败的村庄房屋,大河已经结上一层厚厚的冰,足够人马踏过。
“雪越下越大了,狼崽子们挺不住多些时候,若是来,就在这两日。”
义军被安置在中宁城中的一处客栈之内,当然是免费居住的,崔稚和雀桃也在其中,知道他们是义军,客栈从上到下都给与了他们极大的尊重,虽然义军之中很多大老粗说话嚷嚷着嗓子,但是在这苦寒之地,却叫人感觉十分的温暖。
酒水承上来,小伙计拍了拍坛子,对崔稚说道:“大哥,这酒老板说了管够,不要钱!但是不能喝多了耽误英雄砍风奴,等各位回来了,叫各位躺在这喝上一天!”
“好!”
“各位。”客栈的老板还是走了出来,一位年龄看起来不小的驼背老者。“老儿没啥本事了,提不起刀了,这酒为诸位英雄壮行。”
客栈之中陷入了沉默,听书将军的意思,这杖不好打,可能没几个人回得来。
这时一个年轻瘦小的身影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三爷爷!我也是个英雄啦?”
老板定眼一瞧,这不是县北王家那小猴子么。“呵呵,你......你也是英雄啊。”王家去年上城墙了,小猴子太小没上去,也就剩下个小猴子。
“来,英雄!”
“喝酒!”
随着两杯酒下肚,客栈的地面开始了晃动。
“我这就喝多了?怎么有点晃呢。”
“来了......风奴来了!”
城墙之上,远远的望去,数不清的风奴掠骑兵在奔腾,带起了大面积的飞雪。
“五十丈!”
“准备放箭!”
“三十丈!”
“拉!弓!!!”
“二十丈!”
“给我射!啊!!!”
老胡子抽出腰间的旧刀,这把刀历经了八任主人,刀上的豁口不少,却依然是砍头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