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罗氏一脸愧疚之色,蓝泓弈想到郦鹤骞临终前,曾把自己请去承恩侯府,一脸愧疚告诉自己,
“殿下,都是老臣教导无方。
原以为皇后娘娘嫁给陛下,帝后和睦相互扶持,也不枉老臣一片忠君之心,奈何皇后娘娘野心大了,她竟然与陛下争夺权柄,老臣就算私下劝诫也不管用了。
不过皇后娘娘终究是个女人,她要撑不下去了,自然会还政给陛下的。
还望殿下看老臣的薄面,在皇后娘娘还政后,善待皇后娘娘和郦家,就当老臣求殿下了。”
郦鹤骞说了这话,当时还颤巍巍让管家搀扶自己,要给蓝泓弈下跪赔礼。
蓝泓弈不是没埋怨过郦鹤骞,觉得他教导子女太失败,看到他临终前请罪忏悔,对郦鹤骞的埋怨再也没了,连忙手忙脚乱阻止郦鹤骞。
郦鹤骞做足了姿态,被搀扶着再次躺在床上,
“老臣唯一欣慰的是殿下天赋异禀,自小得名师教导,相信璃国江山交到殿下手里,将来一定会更加兴盛,让诸国来朝。”
蓝泓弈如今看着罗氏,想到郦鹤骞临终前的愧疚,觉得这不愧是夫妻俩,平常装聋作哑享受着无限尊荣,到了该低头的时候,态度拿捏得十分到位。
蓝泓弈对方公公一挥手,“你让人把外祖母送去坤宁宫,让皇后好吃好喝伺候着,这朝政之事本就与外祖母无关,别让她老人家跟着操心受累了。”
方公公立刻点了几个人,一脸恭敬请罗氏去坤宁宫歇息。
罗氏原本想打感情牌,被蓝泓弈三言两语化解了,她叹息了一声,跟着人前往坤宁宫。
送走了罗氏,蓝泓弈看郦兴邦背着荆条,一脸恭敬跪着,地上摆放着账册契书,蓝泓弈拿着账册翻了翻,发现郦家明面上的田庄铺子,基本上都在上面了。
蓝泓弈坐在上首,他冷哼了一声询问郦兴邦,
“承恩侯今日和朕玩了这一出,究竟意欲何为啊?
承恩侯府这些田产庄子,是侯府积攒数十年的家底,你把这些财产带进宫来,莫不是来找朕炫耀的?
这御书房没有外人,承恩侯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不妨直说了吧?”
看着那些账册和契书,郦兴邦呕得想吐血。
想到自己把财产交给皇室,不过和存在钱庄差不多,早晚会连本带息拿回来,郦兴邦又调整面部表情,对蓝泓弈恭敬磕了几个响头,
“启禀陛下,在太后娘娘离京之前,曾专程把罪臣叫去叱骂了一顿,说她知道罪臣贪心,但没想到罪臣欲壑难填,贪墨的财产远超想象。
太后娘娘给罪臣下了严令,让罪臣交出贪墨的赃款,请陛下看在娘娘的份上赦免罪臣。
罪臣没领悟娘娘的良心,还埋怨她顾念母子亲情,把兄妹情分抛之脑后了,一直没把娘娘的吩咐当回事。
罪臣能够幡然醒悟,是罪臣生病这些日子,亡父每晚托梦给罪臣,他指着罪臣鼻子骂,说罪臣辜负了他的期望,做出欺上瞒下贪墨钱财的事情,实在是家门不幸。
罪臣起初没当回事,第二天给亡父烧香磕头请了罪,又继续吃药调养身子。
结果罪臣的身子越发不好,亡父每晚依旧来指着罪臣鼻子骂,还说罪臣再不悔改,要祸及我郦家满门。
罪臣被亡父骂得多了,想到太后娘娘的谕旨,也意识到这些年来,罪臣确实做错了。
为了让亡父安心,罪臣把这事和母亲坦白了,想让母亲陪着罪臣给亡父烧一炷香,禀告亡父罪臣一定会痛改前非。
结果母亲一听这事就急了,她将罪臣骂了一顿,把罪臣拉去祠堂赏了一顿家法,又给亡父烧香保证,说她会陪着罪臣入宫请罪。”
郦兴邦一边说,一边把后面的衣服掀开一些,露出被挨打的青紫痕迹,再一脸羞愧不已看着蓝泓弈,
“罪臣先被太后娘娘叱责,又被亡父夜夜指着鼻子骂,还被母亲拉到祠堂执行了家法训诫,罪臣知道之前被猪油蒙了心,如今想痛改前非,再不让亡父老母伤心失望了。”
蓝泓弈看到郦兴邦那些淤青,又看着郦兴邦羞愧懊悔的神情,觉得他这招以退为进玩得不错,确实是下了老大的血本。
既然郦兴邦要痛改前非,愿意把承恩侯府明面上的财产退还给朝廷,加上他还是蓝泓弈的亲舅舅,如果蓝泓弈不顺着这个台阶下,保不齐会落得个薄情寡恩的名声。
再说了,郦家这些财产可不老少,既然郦兴邦心甘情愿捐出来,蓝泓弈岂有不收之理?
蓝泓弈看了看郦兴邦背后的荆条,对方公公吩咐道:
“此时刚散朝不久,想必还有不少臣子没离开皇宫吧?你把他们都叫回来,朕要当着众臣的面,处置承恩侯府贪墨之事。”
方公公听了这话,立刻颠颠出了御书房,跑去拦截散朝的臣子。
其实也不用方公公拦截,郦兴邦由老母亲陪同,大张旗鼓负荆请罪,朝臣们一看就知道承恩侯玩了新花招,他们都三五成群,以商讨政事为由,在宫里磨磨蹭蹭等着听消息呢。
看到方公公前来宣旨,这些臣子差不多一个不少,全都来到御书房外的走廊处候着。
蓝泓弈看臣子们都到了,他亲手搀扶起郦兴邦,
“承恩侯,你想要痛改前非,朕已经看到你的诚心了。
既然这些臣子都没走,承恩侯与朕一道出去,把刚才和朕说的那些话,向朝臣们再讲述一遍,并把侯府是如何贪墨的,也和朝臣们说个明白。
当然了,侯府想要洗心革面,自愿上缴所贪墨财物的事情,承恩侯也和大家说一声。
如若不然,保不齐朕今天收了侯府的财物,明日就有御史大夫指着朕的鼻子骂,说朕薄情寡恩,逼着堂堂侯府交家产,这样反而不美了不是?”
蓝泓弈此举,确实是釜底抽薪,不给承恩侯府留余地。
只要郦兴邦当着众臣的面,承认侯府贪赃枉法,并把贪墨过程讲述一遍,再声明自己交出财物是自愿的,不管今后时局如何,侯府贪墨之事再也没谁能翻案了。
郦兴邦明知蓝泓弈挖了大坑,他也不得不往下跳,
“陛下说的是,罪臣今日前来,是打定主意要洗心革面。
罪臣把这些年贪墨之事坦白了,让诸位同僚引以为戒,也不枉亡父一片苦心了。”
看郦兴邦拿郦鹤骞说事,蓝泓弈暗自哼了哼。
不着急,走着瞧吧!
迟早有一天,朕要剥了老太傅的假面具,让天下人看看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