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的法子真灵,把自己的工作进展都给标识在显眼的位置,让每个有意无意、偷偷来还是借口来的各路眼睛,变得省点力气和时间,这样大家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都不再干扰孙云的整理,顿时让藏书阁貌似安宁了许多。
不过此处消停,别处却都在暗流涌动。
此刻已经快到子时,城东距离建春门外御道北不远有个建阳里,里内没有行人出没,万籁俱寂,昏暗的灯光下,一些寺庙冷清的矗立在里内到临街路边,这些寺庙包括璎珞、慈善、晖和、通觉、晖玄、宗圣、魏昌、熙平、崇真、因果等十余个。建阳里多住的是士人和庶民,大概有两千多户,他们都信奉佛法僧三保,因此这里的寺庙众僧都受到很好的供养。
突然在崇真寺的门口,人影一闪,出现一个道家打扮的人。他看了看山门的牌匾确信无误,才迈步走进寺院。刚进大门,一个年轻的和尚迎出来,双掌合十,口诵佛号问道:“请问道长,您是姜住持么?”
道长点点头,单手稽掌回礼:“不错,贫道邙山舜帝庙姜斌。”
小和尚说:“住持您请进,几位方丈住持都已经到了,正在等着宗圣寺方丈,请随我来。”
姜斌点点头,随着和尚越过前院,来到后殿。到了门口小和尚说:“住持您先请进去,里边的人您都认识,您先喝茶聊天等下,我去迎一迎宗圣寺智藏长老。”
姜斌点头说:“好,请便。”说罢环顾了一下大殿左右,见大门虚掩,便推门走进。
刚进屋,只见他的师兄现在清通观住持贪恶张远游说道:“师弟,你怎么才来呀,快来见过各位堂主。”姜斌注目一瞧,屋里人还真不少,不过还都见过,有宝明寺方丈悲煞智圣,智圣大师的师弟喜煞智游,般若寺方丈恐煞道品,还一个道人是玉虚观的住持思煞杜绍。
前几天,这几个人都在他的庙中见过,那天几个人在后山把他救下后,加上流沙堡的人后来都去了他的舜帝庙,研究赔偿和给他疗伤,之后大家分手各忙各的。
姜斌虽然伤势不算轻,但心里还是挺舒服,他没想到自己的一封告急飞鸽传书,竟然引来这些同门相助,看来阴阳宫果然规模不小。而且这些来的都是至少与自己同级别的、同境界的高手,可见阴阳宫高手如云,人才济济。如果那天自己是独门独派还真完了,看来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听师兄的话,投靠阴阳宫这步棋就算走对了。
消停了几天,今天下午,他突然接道师兄张远游的传书,让他晚上亥时正刻到崇真寺,他还挺纳闷儿,怎么师兄约他到建阳里呢?不过,他不敢耽搁正好准时而来,进了门才知道,感情不光是他自己,五煞连同二长老,共五位堂主都到齐了。
其他几位堂主见了姜斌都打了礼,思煞杜绍说:“姜道兄,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还有什么大碍么?”其他几位长老也都询问。
怒煞姜斌道:“多谢多谢,多谢几位道兄挂记。贫道体质不错,基本痊愈。还要多谢几位前几日远劳驰援,贫道没齿难忘。”
悲煞智圣说:“姜道友不必客气,都是同门兄弟,这么大的事,我们哪能不去呢,只要身体无恙就好,其他的来日方长,来都坐,你的路途最远了,喝点茶。”
一边早有小和尚,先过茶水。姜斌喝了一口,小心的对贪恶张远游问道:“师兄,您约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张远游沾了沾茶叶,说:“师弟,稍安勿躁,这次不是我招呼各位来的,我只是代替大长老传递一下信息,一会儿大长老要过来。”
大长老?姜斌听说过,阴阳宫大长老是人称中怪的阴阳狐莫藏拙,六重以上的高手,比自己高着一个整境界,不过这个人只在十年前终南论剑是时候见过一面。
哎?刚才听外面的小和尚说,不是等宗圣寺的智藏方丈么?难道还有不少人来?
看姜斌脸上画着问号,张远游说:“哦,对了,你入我们阴阳宫比较晚,我们大长老,就是中怪,这个你已经听说过,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其实是宗圣寺的住持智藏,一会儿你就会知道的。宗圣寺离这里不算远,也在建阳里,就隔了几户人家和寺院,很快就来了。”
正说着话,只听门外那个小和尚的声音:“师叔,他们都在屋里呢,您请进吧。”“好,我这来晚了,师兄等急了吧?你快去请他吧。”“是,师叔。”
接着,大门一开,从外边走进来一个黑布蒙面的人,进屋后,此人把蒙在头上黑布摘掉。姜斌随着众人起身迎接,不过他注目一看,不仅诧异。哎?大长老不是个老和尚么?怎么进来一个胖乎乎的妇人?不仅姜斌吃惊,如果孙云在这里他更会吃惊,因为来的这个妇人就是食堂给同学们打菜的大姨。
张远游打礼道:“大长老,您这怎么连衣服都没换就过来了,难道还没来得及回寺么?”
妇人冲大伙摆摆手,左右看看确信无人,这才一伸手,从脖子下方一撕扯,一具连面皮带头具的东西取下来。姜斌再看,老头已经露出真是的面容,的确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和尚。
旁边的小和尚接过套具,放到一边。智藏对大伙笑笑说:“可不么,今天我不放心你们跟我提的那个太学生孙云,怕他刷耍什么花样,结果晚回来一会儿,加上别的事情耽误了。哦,这位是姜堂主吧,听说你前几天受了不少罪,还帮我们占了流沙堡不少便宜,关键时刻骨头够硬,没给我们阴阳宫丢脸,做的不错,辛苦了!”
张远游说:“师弟,快见过大长老。”
怒煞姜斌马上深打稽首:“贫道姜斌,见过大长老。”
智藏说:“善哉,自家人不必客气。一直以来,我们都忙于教务,加上寺院的事情,也没早点与你相见,若不是这几天你那边发生了变故,我还没想起来。好在现在都认识了,你今后也多参与参与教内的发展,让教主带领我们的事业更能扩大,明年在嵩山论剑扬眉吐气。”
姜斌说:“谨遵大长老教诲。大长老,您请坐。”
中怪智藏说:“都坐,都坐。”
大家落座,姜斌突然想起来智藏刚才进屋说的话,心想,那个孙云别不是得罪大长老了吧,便问道:“大长老,贫道敢问一下,您刚才说,怕被那个孙云耍花样是指什么呀?”
智藏说:“呵呵,你们和我提的那个曾经帮助我们与流沙堡战斗,延缓姜堂主受害的那个孙云,非常有意思,人也很聪明。他没入太学便为御史台立了不小的功劳。而且他做了藏书阁勤工没几天,就发现了有人暗中查找阴符经的秘密。有天晚上,他竟然三更半夜来查我们来了,结果我、西怪、南怪的行踪都被看见,幸亏我们都蒙面,要不然就被他认出来了。”
姜斌说:“呵呵,这个孩子好像也是江湖的背景,他的师爷爷就是当年的清风侠田恒,当年田恒一家就是因为阴符经被北怪的阴阳门给灭了门,所以他应该知道阴符经的秘密。”
智藏点点头说:“哦,怪不得。不过你们猜猜,他知道我们的秘密后,做了件什么事?”
张远游笑笑说:“一个孩子,能做什么事情,肯定会报告学校说有人要偷书呗?”
姜斌说:“不会这么简单吧,师兄您没见过这个孩子,武功方面虽然没看有特别的天赋,但是人极其聪明,善于阵法,常常出奇制胜,他和几个师弟在我的眼皮子地下,不可思议的以三重二期不到的境界,打败雷煞四重末的功力。所以,我觉得他是不是,发现有人要找阴符经,他肯定把藏书阁弄得混乱,给别人制造困难吧。他心眼多,如果知道天书秘籍阴符经在藏书阁,我想他是能做出来的。”
杜绍、智圣、智游等几位大师,都摇摇头,杜绍说:“不会吧,一个孩子,如果知道有那么多江湖人物盯住这个秘籍,他还不得早吓跑了,当初他的爷爷一家被害,不就是教训么!”
中怪智藏说:“你们猜的都不对。这个孙云,他把藏书阁清理好的书,自行编了一个目录册子,并且放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可以轻易的让人翻到。名义上是给学校汇报完成进度,其实是把整理的信息敞开的透漏给所有暗中盯着藏书阁的人。”
“什么?”众人一愣。杜绍说:“不对呀,我听我的族弟,就是太学院的兵法老师杜弼说,这个孩子也对阴符经十分上心,志在必得,他怎么会把收集的情况透露给别人?是不是他名义上这么做,是为了麻痹别人。一旦找到秘籍,暗中他会把秘籍据为己有。”
姜斌说:“倒是有可能,不过那也得等找到了才行,而他现在做的这么透明,显然他考虑的很周全,第一他等于告诉各派潜藏的势力,他与任何人都无关,是中立的,这样会让大家对他的身份不戒备,甚至起到保护作用。其次等于宣告一个这样的实事,秘籍正在寻找中,让大家都不用着急找,避免混乱,然后由他整理,一切等有了结果再说。这手的确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