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常怀恩如此猖狂竟敢对荣非出言不逊,缉仙司众捕顿时怒不可遏,一个个面沉似水伸手去握刀柄,这时常六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台阶站到顾风宵面前,借着身形的掩护将一卷宝钞塞到顾风宵怀里,同时低声解释道。
“诸位莫要误会,衙内此次前来实则是要与荣捕头和解的。不过衙内这人好面子,先前醉仙居一事被闹得沸沸扬扬,衙内总要在明面上找回点面子不是。荣捕头修为高强,我家衙内那里会是他的对手,过过嘴瘾罢了。这五千两就当是给诸位谢罪赔礼了。”
这…这也行!
顾风宵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转头看向李駉、候淳华等人,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未等李駉、候淳华他们反应过来,常六又掏出一卷宝钞塞进顾风宵怀中。
“各位,给个面子,我家衙内身子虚,嗓子都喊哑了,能不能先让他进去。”
顾风宵一时间有些为难。
虽说荣非去找过醉仙居的麻烦,看似并未将靖远候府放在眼中,但却不能否定靖远候府在京都武将及勋戚圈子里巨大的影响力。
如今常怀恩主动上门和解,按理说是件好事来着。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的划算,但常怀恩堵在缉仙司门口大放厥词,他自己的面子是找回来了,缉仙司的面子却是掉了。
当初荣非之所以要去找醉仙居的麻烦,起因不就是因为常怀恩放话,不许京都商家接待或是售卖货品给缉仙司的人而引起的吗。
可见荣非也是极好面子之人,此消彼长,荣非如何肯答应?
轻柔的微风自脑后拂来,带来荣非模糊的话语。
“让他进来。”
顾风宵连忙回头,却是未见到荣非的身影,奇怪之余仍是侧身让开了一条通道。
“老顾你…”
“荣头的意思。”
顾风宵低声向满面怒色的李駉解释道。
“哼!晾尔等也不敢阻挠本衙内的大驾,你们都在外边候着,小小荣非本衙内一人足以收拾。”
常怀恩神气的骄哼一声,迈开王八步进入缉仙司,常六紧随其后,带来的护卫则尽数留在了外面。
见常怀恩只带着常六一人进入,缉仙司众捕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可李駉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想要跟进去,却被顾风宵给拦住。
“在外面守着。”
“为啥?”
“人多了有些话不好说,听到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顾风宵拍着李駉的肩膀说道,随后将身后缉仙司的大门牢牢关上。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常怀恩和常六停下脚步转头去看,见缉仙司众捕没有跟进来。
“哼,还挺懂事的,荣非把这些人调教的还不错。”
常怀恩撇嘴嘀咕道。
“贵客登门,不胜荣幸,请移步登楼饮茶。”
荣非缥缈的声音从二进院传来。
“哼,谱竟然比本衙内还大。”
常怀恩不满的哼了一声,气势汹汹朝着二进院冲去。
荣非此时已经在楼下等候,见到常怀恩便在脸上堆起笑容抱拳拱手道。
“常衙内,久闻大名啊!”
“哼,荣非,少跟我玩笑里藏刀,本衙内见的多了不吃你这一套。”
常怀恩在距离荣非还有十多步的安全距离停下,尖着嗓子指着荣非喊道。
“哦?衙内既然如此厌恶荣某,今日为何还要屈尊前来啊。莫不是真想打一架,那荣某就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谁…谁要和你打架,粗鄙、粗鲁、粗…粗…呸呸呸。”
当初醉仙居里,荣非曾徒手掰断了八品剑修的飞剑,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常怀恩哪里会是荣非的对手,闻言面露惊惧之色又朝后退出数步。
“呵呵呵,荣捕快莫要误会。我家衙内今日登门实则是要与荣捕快您冰释前嫌的。衙内只是习惯了如此说话,并无恶意,还望见谅。”
常六笑呵呵走前两步,朝荣非拱手解释道。
荣非闻言眉毛一挑,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说道。
“据荣某所知衙内横行京都、百无禁忌,除却少数几人之外,任何人的面子都不给。荣某何德何能,经能让衙内主动示好。”
“哼!姓荣的你少装蒜。今日大朝会上皇帝已经颁下圣旨,亲口…啊呸…是亲笔承认你是他的亲表弟,贤太妃的亲外甥,太子的亲舅舅。呸呸呸!他娘滴老天无眼啊,如此厉害的三个身份怎么就给了你这个家伙,搞得本衙内靖远候儿子的身份都有点拿不出手了。
荣非,别以为本衙内今日登门是怕了你,只不过本衙内曾被老爹逼着发誓,不能招惹皇室罢了,否则此生不举。啊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本衙内英勇无敌、金枪不倒才对。六叔,东西给他。”
常六闻言伸手入怀取出一张对折的纸张,双手恭敬的递给荣非。
“这是我家衙内的小小心意,礼轻情意重,还望荣捕头莫要嫌弃。”
“荣非,打现在起咱俩之间的恩怨就算两清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啊呸呸呸,应该是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才对。以后我不招惹你,你也别…”
荣非没理会絮絮叨叨像个话唠似得常怀恩,从常六手中接过纸张展开,竟是一份契书。
契书中写明,自本月起,荣非可分得醉仙居一成的红利。
荣非看着契书上鲜红的靖远候府印章,惊讶之余脑筋则是飞速运转起来。
见荣非一言不发,常六轻咳了一声笑着解释道。
“荣捕头莫要小看这一成的红利,呵呵,数额可是相当…”
未等常六说完,荣非已经将契书折好踹入怀中,张开双臂哈哈大笑着朝常怀恩走去。
“干…干…干什么?旁人怕你姓荣的,我可不怕。我爹是靖远候,长官青州十万大军,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爹会杀光你全家的。走开…走开…别过来了,六叔…常六,快来救我。”
在常怀恩的嚎叫声中,荣非一把将其抱住,双手用力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哈哈笑道。
“好兄弟!真是我的好兄弟。雪中送炭,千里送鹅毛莫过于此。打今日起,你我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守望相助,不离不弃。哈哈哈哈,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常怀恩也不知是被荣非拍蒙了,还是被罗圈话给绕蒙了,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常六过来强行将他从荣非怀中救出。
“啊…啊…呸呸呸…老子竟然被个臭男人给抱了!啊…啊…呸呸呸…常六快快回府烧水沐浴,不行了,我要吐了。荣非!你狠!本衙内记住你了,啊呸呸呸!”
常怀恩扯着常六朝大门落荒逃去。
“衙内别急走啊,上楼喝杯茶,咱俩促膝长谈岂不美哉。”
“啊呸呸呸,你个死变态,本衙内对男人没性趣,姓荣的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逃至门前,常六刚刚将厚重的门扇打开一道缝隙,常怀恩就迫不及待的钻了出去。
来到门外,常怀恩瞬间又变回先前那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神态,歪着嘴,睥睨的扫过缉仙司众捕和远处围观看热闹的六部官员。
“哼!想不到姓荣的还算有些本事,竟然能在本衙内手下撑过三招。本衙内惜英雄重英雄,便勉勉强强放姓荣的一马吧。今日之后,与他荣非的恩怨一笔勾销。”
“衙内大度。”
常六在一旁做戏奉承道。
“哼!”
常怀恩仰起头趾高气昂的哼了一声,迈着王八步朝牛车走去。踏着护卫肩膀走上牛车,掀开门帘钻进去,随后车厢里就传出女子的娇 喘声。
目送常怀恩的车队离去,缉仙司众捕和围观的六部官员都是面面相觑。
这就完事了?
眼见再无下文,六部官员意兴阑珊正要回去办公,却见长街远处又有一队车马朝这边驶来。
有眼尖者看到马车鎏金描龙的车厢,顿时惊呼出声。
“是传旨的马车。”
正要离去的六部官员闻言立刻停住了脚步。
皇宫内阁每年下达的圣旨、口谕、便条等等不计其数,六部官员早已见怪不怪。但无论是正式的圣旨,还是非正式的口谕、便条,实则从其送达的方式上,就可判断出大概的内容。
若只有一个内侍配上两名禁军送达,即便是圣旨,说的也多半是小事。
若由皇室马车搭配一整队的禁军送达,即便只是一张便条,却也非同小可。
所以当看到鎏金描龙的马车后面跟了整整一队披甲执锐的禁军时,围观的六部官员顿时兴奋起来,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大事。
传旨的马车自然无人敢拦,车队很快来到缉仙司大门前停下。车帘掀开,一名眉清目秀身穿斗牛服的太监自车厢内出来。
正是太子东宫太监总管魏顺。
顾风宵虽未见过魏顺,却是听荣非提起过,知道两人关系莫逆,见魏顺走上前来便连忙躬身行礼而后让出通道。
可魏顺踏上台阶之后却不再前行。
“去唤你家捕头出来接旨。”
魏顺笑呵呵的对顾风宵说道。
顾风宵连忙转身去找荣非。
荣非闻听有圣旨,心中就已经猜到圣旨的内容了,整理了下仪容后,不慌不忙出来迎接。
“大晏皇帝敕曰,经查缉仙司五品捕头,惇州人荣非是也,实乃贤太妃家姐荣李氏之子。恰逢大灾以致亲人两散,流离经年终获重逢,为偿荣非所受苦难,特下旨敕封其为汾城县伯,世袭罔替。鉴于荣非任缉仙司捕头期内,屡破奇案,能力卓越,特御赐天下第一名捕腰牌一枚。钦此。”
宣读过后,魏顺笑吟吟的将圣旨卷好双手捧于胸前道。
“汾城伯,上前接旨吧。”
“劳烦魏总管。”
荣非走上前来挤眉弄眼道。
一旁的顾风宵想起要给宣读圣旨的太监赏钱的说法,连忙将刚刚常六给他的两卷宝钞都一股脑的塞给了魏顺。
“嘿呦!缉仙司在荣捕头的带领下真是生意兴隆,吐气扬眉啊。”
魏顺心中大约估摸了一下两卷宝钞的数额,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个败家玩意,会不会过日子。魏总管是什么身份,能在乎咱们这点小钱,给一张意思意思就行了。”
荣非把手伸进魏顺怀里,将两卷宝钞抢了回来,而后又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张十两面额的宝钞塞给魏顺。
魏顺本是开个玩笑,却是没想到荣非根本不给他面子,竟是又将钱钞给抢了回去,顿时面色一苦就要开口抱怨。
可荣非却是摆了摆手,直接撵人。
“行了,圣旨也接完了,赏钱也给了,魏总管该忙啥忙啥去吧。”
“别介,杂家这还有任务呢。此处人多眼杂,去里面说话。”
魏顺拉起荣非的手就朝缉仙司里面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