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看向窗外,语气平淡:“没什么,随口问问。”
韩恪也没多想,开车驶入别墅。
……
F洲,干别塔沙漠西北方。
烈日当空,炙烤大地,金黄的细沙腾起一阵热浪。
厚实的军靴踩在滚烫的砂砾上,散发出一股胶臭。
二十人的小队正艰难前进。
“谢教授,”一道身穿迷彩的身影快步行至男人面前,哑声汇报:“向西没有找到水源。”
接着,第二个人回来,同样穿着迷彩服:“向北没有。”
然后第三个人:“向南没有。”
而他们本就是从东面过来的,也没看到水源。
换句话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没水。
队伍瞬间骚动起来。
这里面有一半是研究人员,还有一半是医务工作者。
而身着迷彩的三人则被驻地临时抽调护送他们前往苏威坦军事基地的维和士兵。
原本从机场到苏威坦只需要两小时车程,但他们运气不好,中途遇到当地武装,抢走了车和水,以及干粮。
为了避免再遇到其他武装势力,造成人员伤亡,谢定渊当即决定带领队伍穿越干别塔沙漠西北部。
眼下,队伍已持续行进十二小时,水尽粮绝,疲惫不堪。
沉默中,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并非不知道说什么,而是能保存一点体力是一点,谁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三个士兵低下头,汗水挂在他们脸上,与黄沙混在一起,留下一道道乌黑的痕迹。
谢定渊:“所有人,原地休息二十分钟。”
说完,他把身上的水壶取下来,递给其中一个士兵。
“你们三个拿去分。”
“教授?!”士兵惶恐地瞪大眼,非但没有伸手去接,还后退半步,语气坚决:“这绝对不可以!”
病毒已经蔓延到整个F洲北部,每天数以千计的平民因为感染死去,而这支医研队伍是整个F洲的希望。
所以,这最后一口水无论给谁,都比给他们有价值!
谢定渊却说:“拿着。喝了继续寻找水源。”
三人还在犹豫。
谢定渊眼神一厉:“二十分钟是大家能够支撑的极限,你们多浪费一秒,找到水源的可能性就小一分。”
三人这才分着把最后一口水喝完。
其他人见状,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唇,却没有一个人跳出来反对。
很快,谢定渊和三人出发,前往寻找水源。
“谢教授也去?!”一个士兵惊道,“这……合适吗?”
另一个士兵朝谢定渊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谢教授不是第一次来F洲了,五年前我还是新兵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带着团队徒步穿行热扎比沙漠,并且全员幸存,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
“别可是了,立即出发!”说完,士兵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这个士兵愣了两秒,随即踏上属于自己的方向,一路寻找。
其实他刚才想说,谢教授已经连续十几个钟头滴水未沾,情况可能比他们更糟糕。
十九分钟后,两名士兵一前一后回来,神情沮丧。
他们身上挂着的水壶依然是空的。
队伍里已经陆续有人晕倒。
现场急救之后,情况暂时稳定下来,可做急救的那名医务人员自己却体力不支倒下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
“谢教授呢?已经二十分钟了!”
两名士兵目露焦躁。
又过了三分钟,还是不见谢定渊回来。
“你留在原地,我去找——”
话还没说完,便见烈日黄沙之中,一个身影逐渐靠近。
即使烈日令他满头大汗,风沙沾染原本英俊的眉眼,也依旧折不断男人挺拔的脊背。
仿佛坚毅灌注其中,撑起了他傲然不屈的骨架。
“是谢教授!”两位士兵惊喜地迎上前。
却见谢定渊从身上取下三个水壶,“拿给大家。”
找到水了!
一个士兵当即拔开瓶塞,准备先让谢定渊喝。
后者摆手,又重复一遍:“拿给大家。”
“可是您……”
“撑得住。”
直到第四轮取水,谢定渊才终于喝到了。
突然,他目光骤凛:“还有一个人呢?”
两名士兵这才惊觉同伴未归。
谢定渊抬腕:“已经过去四十分钟,带上足够的水,跟我一起去找!”
直到天色渐暗,谢定渊才带着半昏迷状态的士兵回来:“快!他被蛇咬伤了——”
队伍中立马走出两名医务人员,开始进行救治。
入夜,低温来袭。
众人取出随身携带的保暖衣物,就这样度过了一晚。
第二天受伤士兵醒来,身体机能全面恢复。
队伍继续前进。
直到夕阳西下,众人才看到远处正升起炊烟的军事基地。
他们终于走出了沙漠!
谢定渊上前交涉,并出示相关文件,苏威坦基地驻军军官热情地接纳了他们,迅速安顿好众人。
入夜,谢定渊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坐在临时现搭的简陋帐篷里,翻看基地提供的感染人员临床观察报告。
月光洒在他身上,透出一股冰凉。
随着页面翻动,男人眉心也逐渐收紧。
这种病毒比他预想中还要棘手。
腕上表盘时针指向凌晨,谢定渊翻过最后一页,看完,放到一边,起身出了帐篷。
两名驻军见状上前,用当地语言询问有什么需要。
谢定渊用他们的语言回到:“我要见卡扎。”
两名驻军对视一眼,让他稍等,一人继续守卫,而另一人则跑去汇报。
谢定渊转身回到帐篷内。
大约一刻钟后,帐外有脚步声靠近。
接着布帘被掀开,一个壮硕魁梧的男人躬身入内。
见到谢定渊,他朗笑上前,张开双臂准备献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伙计!”
下一秒,谢定渊侧身后退,避开这个尚且还带着血腥的怀抱。
“坐。”他抬了抬下颌示意。
卡扎拥抱落空,也不生气,走到谢定渊对面大马金刀地坐下,显然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和洁癖。
“久等了,刚搅灭一支当地武装,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你们遇到的那支。我大致检查过,医疗器材和一些研究机器都完好无损,明天我就让人送过来,你们再检查一遍。”
谢定渊关心的并不是这个,他直接问:“实验室最快多久能搭建完毕?从现有的临床数据来看,病毒很可能已经变异,拖得越久,情况越糟。”
卡扎:“从接到军府的消息说华夏会派遣专家团队过来支援,基地就让人着手修建符合规格的实验室了,从目前进度来看,大概还需要三天。”
“三天……”谢定渊沉吟一瞬,“正好,我明天去一趟中心感染区。”
“你疯了?!”卡扎瞪大眼,“那里全是感染者,绝大部分医务人员都已陆续安排撤出,你还过去做什么?!”
谢定渊表情不变:“我需要更准确的一手数据。”
这不是几本单薄的临床记录所能提供的。
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卡扎:“那我安排士兵小队送你过去。”
谢定渊:“记得全部戴口罩。”
卡扎嘴角一抽:“我回去就吩咐,肯定让他们明天蒙得严严实实来见你!”
“包住口鼻即可,不必严严实实。”
“……”
“如果可以,基地驻军也请全部佩戴口罩,密集练兵暂缓,大型聚会取消。”
卡扎神情一肃,意识到不对。
他试探着开口:“这次……很严重?”
谢定渊:“超出预想。”
“好,我马上去下达指令,勒令所有士兵严格执行!”说完,一掀帘子,虎步生风地走掉。
谢定渊躺到床上,拿出手机,解锁后,左上角显示信号的位置跳出一个红色小叉。
代表没有信号。
他拨不出去,外面的人也打不进来。
指尖轻轻点开相册,里面照片总数少得可怜,然而最新一张却成功让他眉眼软化,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