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尔却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你并不是他。”
对面的年轻人笑的更加猖狂,他展示自己身上的纹身,也许更应该是烙印:“你看到这个了吗?这个东西在我出生时就被刻在了我身上,你未能消去的,奴隶的证明!”
……
……
黑雾渐渐的散去了,人们更加清楚的看到了里面的影像,阿兹尔的身体倒在地上,而那只黑蛇吐着信子凑到他的身边,似乎是在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恕瑞玛的人民们又开始议论纷纷,他们惊呼,难道这不是一场提前准备好的仪式吗?
仪式过后,皇子殿下就会理所当然的继承皇位,然后继续换一个皇帝的名号继续领导恕瑞玛。
这应该都是安排好的才对。
接着所有人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只黑蛇张开深渊一般的巨口,然后将阿兹尔吞了下去。
这一幕被在场的各个媒体平台原原本本,未加任何修饰的播送到了整个恕瑞玛,人们这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一场提前商量好的表演秀!
他们的皇子,那位本该带领着恕瑞玛崛起的继承人竟然就这么被吃了?
阿西塔亚大呼:“卫兵!卫兵!”
他寄希望于时间,如果抢救的及时,也许他们可以在阿兹尔被消化掉之前将他救出来。
皇后维希娜和内阁大学士全部愣在原地,在他们的设想中,阿兹尔应该是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时机变身为飞升者,然后接受万民的欢呼,他会在光环中接过重任,加冕为恕瑞玛的继承者。
出乎意料的情况在全场造成了诡异的寂静,好像一个极其荣耀的日子已经变成了一场葬礼。
黑蛇的身体再次疯狂扭动起来,它痛苦的嘶嚎比刚才更加让人难忍,即使是高墙之上都需要捂住耳朵,以免被那难听的声波震碎了耳膜。
“回去之后就把那些该死的生物学家斩首示众!!!”
阿西塔亚阴郁的眼神瞬间变得杀气腾腾,他捂着耳朵大声咆哮。
场上的黑蛇再次发生了突变,生物学家在它体内改造的基因偏偏在这时产生了突变,巨蛇的膜翼在它身后凸了出来,它胸前的爪子也更加向外突出,转瞬间就变成了粗壮的手臂一样的东西。
突变的痛苦让黑蛇疯狂的用身体撞击着四周的巨石建筑,一些石柱被撞到了,又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使一层一层的建筑坍塌。
黑蛇用新长出来的两条手臂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血肉,然后更加疯狂的四处乱窜,它已经失去了理智,拼命的撞击着整个竞技场四周的高墙,希望能够借助这种方式减轻痛苦。
高墙被黑蛇撞击的不断颤抖,有的地方甚至都出现了裂痕,高墙上的人民们惊声尖叫着,内瑟斯见到这种情况立马命令紧随的贴身护卫去疏散民众。
但是下一刻人民的尖叫声几乎到了绝望的程度,内阁大学士回过身,对眼前发生的景象难以置信。
那条黑蛇竟然用两条刚生长出来的手臂插进高墙内,然后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向上攀爬。
在那面墙上的民众更加慌张,但是因为人群的拥挤谁也不能移动半步,只能更加绝望的哀嚎。
阿西塔亚还在怒骂那群生物学家,当他看到这种情况时也愣住了,连同身边的一众侍卫,呆若木鸡。
黑蛇的攀爬还在继续,忽然一道流火在它身上爆炸。
内瑟斯和阿西塔亚回过神来,才发现维希娜不知什么时候从一旁的侍卫身上抢过了一门火焰枪,枪口还在冒着黑烟,热风将维希娜的发丝吹起,这一刻的英姿飒爽在阳光下如同名家笔下难觅的灵感,惊鸿一瞥。
她扔掉已经空了的枪筒,十分嫌弃的看了他们一眼:“没用的男人!”
“陛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废话!当然是跑了!!没看到那头该死的怪物已经朝我们过来了吗?!!”
“这……好像是陛下您把它引过来的……”
“哪来那么多屁话?!!难道让我们的人民处于危险当中吗?!!”
“可是殿下他……”
“你们现在的第一任务是去逃命!我的儿子……我才不相信那个臭小子会这么容易死呢!”
维希娜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只黑蛇正不顾一切朝这边冲来,她在护卫的保护下匆忙褪去。
……
……
黄金大道上,阿兹尔与泽拉斯遥遥对峙,他们两个就像是在一面镜中的里和外。
一个衣着华丽,清秀俊美。
一个褴褛肮脏,浑身镣铐。
“我知道你在这个世界的所经历的一切,你在神河所学的所有知识,你真的以为你可以改变这个落后的世界?不会的,阿兹尔,你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吗?你失败了啊。”
泽拉斯现在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他明明咧着嘴,可是却在流泪,“我生来是个奴隶,我拿你当兄弟,我把一切希望都压在你身上……而你背叛了我,你失败了,你永远都不会成功。”
可是下一秒,泽拉斯却愣住了,因为阿兹尔突然冲过去抱住了他。
“我想对你说……对不起,我的兄弟。”
回想起重生的日子,阿兹尔曾多次在睡梦中惊醒,而每当他醒来,总觉得床边有个影子在注视着自己。
他以为那是泽拉斯的亡灵追随了过来,但当他真的接受了自己这一世的身份,并且想要将这个恕瑞玛带到一个新的未来,接受了自己的责任后,他明白,那只是他的一个心魔。
他对自己失望过,对世界失望过,也想过逃避所有的责任,但是命运终究还是把他拉了回来,面对失败总比继续逃避要好。
往事随风,不管仇恨可以让一个人扭曲到什么程度,他们都曾经是兄弟,阿兹尔认可了这一点。
因为在他的心中已至黎明,黑暗远去了。
“我已不再恨你,更未将你当做敌人,泽拉斯,皇者无敌,唯有责任。”
……
……
黑暗中,阿兹尔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手上握着的东西,那是乌鲁金属所锻造的利剑。
阿兹尔怒吼着将双剑推出,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去挥舞,困住他全身的血肉悉数被斩裂,他用利剑展开了黑暗,在寻到一丝光线时又朝那里拼命探寻。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黑蛇的头颅砰然坠地,巨兽的身体在高处僵住了,四散奔逃的人们停下了脚步,一连串的变化让他们还处在杯弓蛇影的阶段,但还是好奇的去寻找事情的原因。
太阳的光芒有些剧烈,下面的人有些看不清黑蛇残躯上的状况,但是高墙上还有刚才没来的及逃下来的人,他们惊呼是皇子殿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黑蛇的双翼插在地面上,它的两臂夸张的张开,整个身体曲卷着,在乱石堆砌中有些像是异样的王座。
而脖颈处狰狞的血肉却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喘着粗气,浑身沾满了浑浊的血液,但却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向众人。
那是阿兹尔。
在一阵惊呼声中,阿兹尔的名字逐渐被他的人民呼唤,渐渐增长。
维希娜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笑了,内瑟斯也在这时明白了阿兹尔不变成飞升者的理由。
他选择以凡人血肉之躯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事情偏偏就会在你以为他结束的时候发生转变,人民跑向自己的皇子,他们想要迎接胜利者的凯旋,可是巨蛇的身体轰然倒塌,阿兹尔的身体也掉了下去。
紧接着,从那怪物的身体里喷涌出的黑雾弥漫到了全场,这是刚刚令阿兹尔陷入幻境的毒雾,与此同时,那些被巨蛇撞击过的高墙也终于支撑不住,开裂,然后坍塌陷落,上面的人民也在这一过程中被掩埋。
陷入幻境中的恕瑞玛人民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场天灾,无数的铁雨流星出现在天空中,上级文明的飞船舰队出现在了恕瑞玛的上空,神明的战争让渺小的恕瑞玛满目疮痍。
无数的尸体在这场天灾中横现,血液将恕瑞玛的黄沙染成了红色,人民哀嚎着,他们想起了最不愿意面对的痛苦回忆。
他们那么渺小,任人宰割。
每个人都跪伏在地上,祈求那些神明可以饶恕自己,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即使他们没做什么,即使他们知道那是幻境。
一刹那间,有道光芒照了进来,那个威严的声音让他们站起来,恕瑞玛的子民,不应向任何神明下跪!
又一刹那,天际的雄鹰展开了翅膀,黄金的铠甲闪耀着太阳的光辉,磅礴的光芒摧毁了一切的幻觉,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将他的人民从黑暗中拉了回来。
太阳圆盘再次变得巨大,他在阿兹尔的身后照耀着每个恕瑞玛的子民,将他们的恐惧驱散,阿兹尔挥出手,坍塌的高墙再次恢复原状,而被掩埋其中的人民也被他救了出来。
他们仰视着那道身影,黄金鹰铠的身影,惊讶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他们知道,那是他们的皇帝。
恕瑞玛应该有的皇帝,恕瑞玛等待了多年的皇帝!
恕瑞玛,你的皇帝回来了!
在人民逐渐增大的欢呼声中,内瑟斯突然想起了不久之前殿下对他说的话:
“就算是一颗火星也有燃起熊熊大火的机会,也许一点不起眼的火星也有可能会是一颗亘古不息的火种,有一天当我们全部逝去,后世的人们和我们的继承者,那些孩子们只要看到火种不灭,就不会忘记一往无前的勇气,前赴后继,永不停留。”
他看到人民眼中有些东西复苏了。
如果宇宙中真的有一种力量可以让恕瑞玛人民打破自身思想的桎梏,踏碎对于黑暗的恐惧,那么这种力量并不是飞升者。
这种力量叫做阿兹尔。
就像,漫长的黑夜过后,洒满大地的光芒,终将笼罩多年的阴霾驱散。
那一天,阿兹尔加冕为皇。
那时日出,万民拥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