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渐渐恢复了平静,林静目光呆滞地坐在床上。
无声的沉默往往比狂怒的爆发更加让人胆寒,现在郑宇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他宁愿林静大吵大闹,也不愿看见她这幅样子。
“华生现在怎么样了?”
林静的声音嘶哑阴沉,哭了太久,也放空了太久。
郑宇好不容易等来了她的回应,“还在昏迷当中!”
“我想去那里守着他!”林静虚弱地说。
“我陪你!”
郑宇扶着拼力站起的林静,却对上了她红肿不堪的双目,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他的手放在林静眼下轻轻摩挲着,一下一下,时间好像就永远停在了这一刻。
林静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指肚深深浅浅的纹路,印在自己脸上,又很快消失。
“咳咳……走吧!”
林静撇过脸,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躲开了郑宇的抚摸。
“你们出来了!”
时迁一直守在门外,听见开门的声音,立马站了起来。
“带我去见华生!”林静声音微弱。
郑宇在她身后朝时迁眨了眨眼,他马上意会。
“好!我带你去!”
重症监护室门口。
门上的玻璃映出了伤痕累累的华生,就连呼吸也要依靠氧气瓶来维系。
林静的手隔着玻璃刻画着华生的模样,眼眶不禁再次湿润。
这么熟悉相似的面容,可是自己以后却再也见不到了!
师傅,你怎么会这么绝情,留下华生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人世间?
“林静,华生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能醒过来,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她已经在这门前伫足了好久,时迁真的担心她会撑不住。
“不必了!我想要去见师傅最后一面!”
林静的嘴唇颤抖着,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这……”
时迁看向郑宇,脸色为难。
郑宇向时迁点了点,表示默许。
“好!我陪你去!”
林静转过身,淡淡地朝郑宇望了一眼。
“谢谢你!”
——
案发现场。
火势依旧不减,这里原来是一处石油化工厂,但是后来因为效益不好,就废弃了。可是,还是有很多易燃物质遗留了下来,这才使得这场大火久久不灭。
浓浓的烟雾被风吹得四处扩散,直腾腾地溜进人的眼睛里,连眼前的景致都变得摇晃起来。
“就是这里吗?”
“嗯!”
林静正好站在风口,烟一吹,就裹得她浑身飞屑。
“不要站那儿了!风大!”
郑宇伸手想要把林静往旁边拉,却被她挣脱了。
“这里很好!还能感觉到师傅的气息!”
林静面朝火海,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热浪,只有温度不会骗人。
死了,就冷了;活着,还热着。
“这火什么时候可以灭下来?”
郑宇走到原地待命的消防员身边询问着,眼神却止不住地望向林静。
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火势太大,恐怕还得好一会儿呢!”
“那里面的人?”
消防员满脸的汗水和灰土,听见郑宇这么说,无奈地摆摆手。
“别说是人了!只怕连骨灰都得烧没了!”
郑宇心里一惊,别说最后一面了,只怕是连个坟墓冢都立不起来啊!
“时迁,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静似乎是缓了过来,开始主动询问时迁。
时迁不敢直视林静探寻的目光,更加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其实,我也不清楚!”
“你怎么会不清楚?不是你发现的吗?”林静急了。
“我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没!”时迁显得相当懊丧。
“我本来是来找华生的,却在半路遇到了张队。他和我说姚队有危险,我们就一起赶过来了,可是谁知道……”
“那张队呢?他现在在哪儿?”林静上前一步,抓住时迁的胳膊。
他被林静抓得生疼,却只是忍着。
“他去华棠墓地了!”
“师母的墓地在这附近吗?”林静隐约猜到了。
“没错,我估计华生就是来这里看他母亲的!只是……”
“只是什么?”林静催问道。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
时迁回答得胆战心惊,生怕触了林静的伤疤。
“我会找到他的!”
苍白的嘴唇被咬得总算是有了些许血色,但是很快又淡了下去,只留下一道齿印。
“臭流氓,你可以陪我去师母墓地一趟吗?”
这种时候,也只有他了吧!
“好!”利落的回答。
现在,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吧!
“要不,我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张队吧,他要是走了,你们不就扑空了吗?”
时迁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对了,我的手机?!”林静整颗心都绷紧了。
“放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郑宇知道她担心窃听的事情,早在她昏迷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让时迁破解了。
“那,之前,我们的对话?徐明要杀院长的那时候!”
要是真的被人听了去,也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
“我已经检查过了,你们那时候的窃听录音根本不存在!”
时迁的话对林静起到了一定的安定作用。
“可是,怎么会?!”她着实难以置信。
“你还记得,那时候暴雨即将来袭,狂风肆虐吗?”郑宇提醒道。
林静摸了摸额头,“你是说,通讯系统受到了干扰!”
“没错!”
“你料到了?”
“误打误撞!”
郑宇这次确实没有谦虚,也是老天帮忙,才逃过这一劫。
——
柯腾家中。
“喂!张局,东西我找到了!”
柯腾靠在床头,神色虚弱。
“干得不错!”
“姚雷生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
“死了,也好!”
“这次做得还干净吗?”
“绝对干净!”
“好!恭喜你!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
柯腾放下手中的电话,眼色幽黑地盯着手上有些发黄的纸片。
就为了这么一件东西,真是可笑至极!
他将纸片贴身藏好,心里才算踏实!
这可是自己拿姚雷生的命换来的啊!
床头上赫然立着一张女人的相框,是莎莉。
“莎莉,你一定要好好在天上看着我!”
“不要原谅我,因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柯腾自言自语着,却难掩悲痛,他把头埋在相框下,不敢正视那张纯洁无瑕的脸庞……
——
南尔总局局长办公室里,张培端点燃一支雪茄,靠窗而立。
人总归是要死的!
你先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