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放出之后,在空中滴溜溜转圈,似乎拿不定主意该往何处飞去。
任阙正奇怪自己的金丹为何会出现如此犹疑不定的状况,蓝水若突然笑了:“师姐果然是师姐,般若琉璃决放在你面前,你还有心去探究我身上的尸气。”
她扫了一眼那五个年轻弟子,忍着隐隐开始犯起来的痛,为了咬字清楚语调略微有些拉长:“世上哪有什么可以治疗一切疑难杂症的法子,不过是移花接木以命换命罢了,师姐,师父当年是真的疼你,如果说师父看上我哪一点,大概就是痛也不敢喊,再苦也能忍吧。”
“你少说两句吧。”司徒卿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蓝水若的身上,他冷冷的看了一眼众人:“你们谁想当这个悬壶宫宫主就跪下磕头拜师吧。”
五个年轻弟子面面相觑都不肯来拜师。
苏广袖松开了蓝水若的手腕,皱着眉头看着蓝水若,目光中还有一点怀疑:“我看师父当年也不似你这般萎靡不振啊。”
“师祖是在三百岁时继承的宫主之位,当时他的内功修为已经到了金丹期,纳入体内的各种病痛都能压制得住,可我师父是在一百多岁就仓促当了这个宫主,她的天赋平平,修为又比师祖差了两百多年,如何能相提并论?”司徒卿看向苏广袖的目光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么多年都是这个女人咄咄逼人,一直对蓝水若当上宫主心怀怨怼,可谁又知道蓝水若在背地里吃的那些苦头呢?
想到这里司徒卿忍不住伸手推了一把还握着蓝水若脉门的蘅芜:“这个女人身上的巫术已经去除了,我师父也乏了,得回去休息了。”
说完他将蓝水若横抱起来,板着一张脸往外走,走到那五位年轻弟子身边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诸位,富贵险中求,这只怕是各位唯一能成为悬壶宫宫主的机会。”
蘅芜被司徒卿推得往后踉跄了一步,差点撞到了任阙的身上,他眼圈发红握着拳头神情阴晴不定。
五名年轻弟子中有两个咬了咬牙,似乎想要豁出去跪下来拜师,可看着蓝水若满头冷汗的蜷缩进司徒卿怀里,他们终究还是没能跪下来。
司徒卿抬腿要继续往外走,蘅芜突然开口:“等等。”
他大踏步的走过来,推开站得最近的一名弟子,伸出手似乎想从司徒卿手中接过蓝水若:“水若,你把般若琉璃决教给我,我……”
任阙看到在屋中盘旋不定的金丹,突然直直的打向蘅芜的后背,蘅芜听到身后的风声,回身一看是金丹,伸手在金丹上一点,可金丹却好似粘在他手指上一样,不依不饶的缠住了他。
蘅芜皱着眉头看向任阙:“师姐,你什么意思?”
“这是我从水若身上起出来的针。”任阙摊开右手,手里是几根银针:“从上面我取下来一些尸气,如果水若是自行修炼了尸道的功法,那这些尸气就应该只有她身上才有,可我把金丹放出来金丹却在这屋里游移不定,说明屋里不止一个人身上有尸气。”
众人闻言都惊讶的看向了蘅芜。
知道金镜子潜身悬壶宫的张灵骨和羽瞳对视了一眼,蘅芜一向在修仙界颇为高调,万仙宗有事召集三十六门都是他出面,而且他还是上代金针堂堂主的亲传弟子,之前在大湖上他三根金针炸掉大半个甲板,可见在针法上造诣不低,他有可能是金镜子吗?
五名年轻弟子不明所以吓得都退了半步,苏广袖看着蘅芜,目光中满是不相信:“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尸气?”
蘅芜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指尖的金丹:“师姐,你搞错了吧?我怎么可能身上有尸气。”
任阙身外悬浮着其它两颗跃跃欲试的金丹:“我刚刚一直在想,水若一向很少出门的,她是去哪里认识什么尸道的人呢?就这么一想我突然想起一个传言,说是一向擅长易容的尸道四大判官之一的金镜子,为了偷学我悬壶宫秘术潜身苍山多年,本来我以为是无稽之谈,现在想想……蘅芜,我记得封魔一战的时候,你好似被魔教的人伤了脸,魔气伤过的地方,不是应该永远都留下狰狞的疤痕吗?你的脸,是怎么好了的呢?”
唐三昧用扇子挡住下半截脸,目光深沉的在悬壶宫几位身上游走。
张灵骨对羽瞳使了一个眼色,又对秦落落扬了一下下巴,他往后退到门边,羽瞳站到柱子边手扣住腕上盘着的白螭,秦落落移步到窗边将吹花笛握在手里。
“诸位,这里没我师父什么事的话,我就带我师父去休息了。”司徒卿冷淡的扫了一眼,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说。
“等等。”蘅芜皱着眉头:“水若……”
“等什么等?”苏广袖双手一搓一分,两手指尖又出现相连的青色光丝,她手指轻动,这光丝飞出去套向了蘅芜:“师兄有什么话先和我说说吧。”
蘅芜右手粘了金丹发不出力,只好用左手扔出三根金针将这光丝打偏,他拔地而起扭头看张灵骨替司徒卿开了门,司徒卿抱着蓝水若已经跨出了房门,他急急的说:“师姐,广袖,我们从小一起在苍山长大,你们怎么能怀疑我?!”
“是或者不是,让我把你脸上的皮扒开看看就知道了!”苏广袖跟着飞掠而起,手中光丝一抖弹落了金针,如蛇一般在空中围绕着蘅芜拉出一个有一个的圈。
“我脸上的伤转给了水若!”蘅芜看这些光丝突然收紧,他忙一边说一边用金针布满自己身外,光丝撞上金针发出一声声脆响:“那伤痕在她的左边小腿上,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让她脱了衣服给你们看看,她学会般若琉璃决以后第一个治的就是我!”
炸开的金针撩到他头上的发带,发带断开他的头发披散开,在一片青色和金色闪烁的光华之中,他的表情显得明晦不定:“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伤痕是转到了她的身上,以为那秘法可以消除所有的病痛伤痕,后来在她腿上看到和我脸上曾有过一模一样的伤痕,我曾经有过猜想……却也没细想……”
谁都不想承认自己的平安康乐是别人为自己承担了伤痛和不幸,自欺欺人总好过揭开真相去看清自己的自私与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