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凡世打交道也不是什么坏事。”熊山将琥珀核桃咬得满嘴生香:“大家都是从凡世而来,都还没修成神仙,不过多活了那么些年岁,那王八活千年不也还是王八么?咱们修上几千年只要没成仙那不也是凡人吗?”
烈煊听得额头有一根筋一直子在跳,真恨不得一把火直接烧了这多话的莽汉:“据我所知万象门的弟子可从来就没避世,长年在凡间杂耍卖艺,接地气得很啊。”
“眼下凡世又在战乱,烽烟四起诸侯争霸,正是让年轻人去历练的好时机,我们万象门以彩衣班做幌子,行侠仗义游走四方才不枉费学了这一身本事嘛。”熊山不觉得自己门派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他抓了一把杏仁递给肩上蹲着的灵宠猴子。
猴子抓在手里却突然看向大厅外,目光直楞楞的还动了两下耳朵,突然从熊山的肩上跳下去往外跑。
“豆豆,豆豆!”熊山喊了两声看猴子不搭理他只顾往外跑,忙放下茶杯站起来:“这猴子皮得很,小心弄坏了你的东西,我去把它逮回来。”
说完他又端起茶杯灌了一大口才急急忙忙的跑出去。
烈煊用厌恶的目光看着熊山跑出了大厅,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真不知道这个人来做什么。
腾渊喝了一口茶,茶中加了杏仁甘甜生津非常适合漠北的气候:“看来熊门主的立场很明确……路观主你呢?”
“贫道只懂练剑,什么争王争霸的俗事一概不懂。”路关上轻轻摇着折扇,漠北又干又热,虽然这正厅铺了冰玉石多了一份清凉,可也让他很不适应:“天下王朝更迭不过是寻常事,熊门主虽然话说的有些粗糙,可有一点没说错,受苦的终究还是那些普通的百姓,上位者的野心将他们卷入战火之中,颠沛流离客死他乡,真是应了人如蝼蚁这句话,生死皆由不得自己做主。”
烈煊看他们说的全是和自己迫在眉睫的事无关,忍不住冷冷的说:“谁的生死能由自己做主呢?”
“也是。”路观主看向外面的日影算了算时辰,自觉在这里应酬得够久了:“贫道也没什么可为那些百姓做的,就念一段往生咒为他们祈福吧。”
等路观主从正厅走出去,烈煊忍不住站起来喝退了奉茶的弟子后大声说:“伪君子!”
他快步从主位的台阶走下来:“这个伪君子,只会练剑?他再练上一百年也不如他哥哥广元剑仙一半。”
“别说了。”腾渊忙站起来警惕的往大门看了看。
“我说错了吗?当年要不是他言之凿凿的说底星河在囚龙岭跳崖死了,我们又岂会如此大意?”烈煊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腾渊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赵原,当年知道死在囚龙岭的不是底星河的,还有自己这位一向办事妥帖的弟子,直到血字留书出现才把真相说出来,他这个做师父的除了补救还能怎么办呢:“说到底也是怜香仙子弄错了,怪不得路观主,毕竟底星河长年在苍山调养,我们大家都没见过他啊。”
“怜香仙子的掺和进来就更奇怪了。”烈煊冷哼一声:“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万仙宗发了帖子还故意避而不见,我看啊,这件事指不定是她存心在背后捣鬼。”
“你别疑神疑鬼了。”腾渊向赵原使了一个眼色。
赵原忙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正厅。
腾渊看正厅里只有他和烈煊,还是不放心的下了一个咒将正厅圈起来,这才说:“底家的事你占了最大的好处,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占了最大的好处?”烈煊气呼呼的说:“我占的那个好处可还挂在天上呢,可你们呢,分到手的却是实打实的金银珠宝,可比我拿到的实在多了。”
“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腾渊耐着性子说:“你在担心什么?就算来的是底星河又怎么样?他从小体质羸弱需要常年调养,难道还能五年间就变成一个旷世高手了?宗主既然让我们三人前来,这件事一定能圆满解决的。”
“圆满?”烈煊撇了一下嘴角:“让熊山那样的人来能怎么圆满?他有什么用?”
“他和底云轩交往深厚,底星河见了面只会叫我们一声前辈,却会叫他一声叔叔。”腾渊说:“宗主也是用心良苦啊。”
“那行吧,那让路观主来做什么?他除了不痛不痒的说两句风凉话,当他那个看似云淡风气的墙头草还能有什么用?”烈煊心头的火气略略下去了一些。
腾渊说:“当年广元剑仙可是以半招胜过了底家刀的,剑仙请不动能请到路观主不也挺好吗?”
烈煊想了想,心里还是不踏实:“底星河这血字留书,刀砍不着火烧不灭,到底是哪一派的功法?”
“应该是不怎么踏足中原的东海月境天的浮光掠影。”腾渊说:“看上去厉害也不过是幻术罢了,大概是想吓唬一下你,你可别被一个小辈给吓住了。”
“月境天这种几乎成了传说的门派的功法他也会……”烈煊突然转身直勾勾的看着腾渊:“你说,他不会是机缘巧合上了千山吧?”
他心中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整个人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可是底家的人,他……”
腾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充满威胁的语气说:“你把嘴给我闭上!打开千山的钥匙可在你手上,他没有钥匙怎么上千山去?你给我稳住了!你要是再敢提起千山两个字,小心我河不过了先拆桥。”
烈煊立刻闭上了嘴,却还是忍不住补上一句:“你说,底星河这次真的是冲着我手里的钥匙来的吗?”
腾渊沉吟了一下:“没事,你这黑石城也算是铜墙铁壁了,他单枪匹马我们可是有这么多人呢。”
他硬拉着烈煊走回主位上,伸手把烈煊按在椅子上坐下:“你别忘了,你可是黑石城的主人,炽炎门的门主,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是靠老天爷给的,是你自己争来的。”
烈煊被他这一句话也勾起了当年峥嵘岁月的记忆,他被打击的自信又回来了,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不错,当年的我能一步一滴血的走到这个位置,现在的一个底家小辈也不可能撼动我分毫。”
腾渊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你这么想就对了,我在鬼泣崖下的单可还有效的,听说昨晚底星河出现在一个叫秀水镇的地方,这会嘛,想来应该已经死在了鬼泣崖的狼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