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真如苏安说的那样吗?
当然是。
张雨樱江湖沉浮多年,在跟妖魔的战斗中几经生死,在与官府打交道时吃了无数亏,好不容易才看清这份社会现实。
“算你厉害!”张雨樱竖起大拇指,彻底服气。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新人小鬼头,切切实实就像小梅说的那样,是彻头彻尾的怪胎。
不仅战力强横,心智更是不同凡响。
谁要是把苏安当寻常小白看待,闹笑话的只会是自己。
“你真的只有十八岁?”
张雨樱盯着苏安,好似恨不得当场给他来个解剖,好看清他到底是由什么构造的,“你上的真是普通高中?”
苏安笑了笑:“如假包换。”
他得感谢苏堂镜,是对方长达十几年耳濡目染的教育,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就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眼光与见识。
苏安虽然依旧在笑,但不再是先前那种纯白开朗、嬉皮笑脸的笑。
从这一刻开始,他习惯性挂在脸上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苍凉无奈。
这是身为小人物的命运,压在他肩膀上的沉重。
两个小时后,队伍抵达清河农场厂区外围,众人在一座林木茂盛的山头停下脚步,一边休息一边做战斗准备。
小梅遥控着无人机负责侦查,有了之前在停车场的教训,她操控起“蜂鸟”来要小心翼翼得多。
紧邻厂区的几个山头有警戒哨,其中不乏妖族修士,好在对方修为不高,“蜂鸟”借助林木掩护没有被察觉。
从“蜂鸟”的视角看去,厂区建筑已是面目全非,院墙多有坍圮,不少房屋已经倾塌,爆炸的痕迹随处可见,弹孔密密麻麻,地上、墙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一部分荷枪实弹的妖魔,看押着农场工人搬运尸体,修缮整理防御工事,另一部分妖魔在搬运粮食果蔬,一批一批装上大货车。
显然,这里的战斗早已停止。
这在众人意料之中,毕竟他们一路过来就没听到交战动静。而且妖魔能分兵半路设伏,就说明厂区这边早就没什么战斗压力。
先前被击溃的妖魔伏击队伍还没回来,铁塔等人追击的时候,把他们的车辆都给炸了,对方也得用双脚赶路。
“看样子,他们还没得到伏击失败的消息,半分应对都没有。”小梅边操控无人机边看着画面说。
农场这一片的通讯基站与设施都被摧毁,冀州市得不到实时信息,这里的妖魔也没法使用远程通讯设备,消息得靠人力传达。
“普通邪魔的速度不如我们快,但其中的妖族修士肯定不慢,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说完这话,张雨樱开始做战斗安排。
先得悄无声息解决前方山头的几个警戒哨。
这难不倒资深战兵们,张雨樱打头,众人成功摸到近处,骤起发难之下,将那些境界不高的妖族修士一一斩首。
不是妖魔不经事,而是他们这支队伍的实力强。放到都司军队里,四五级战兵怎么都得是个营连长。
至此,厂区跟他们之间再无阻隔。
肉眼可见的妖魔就有一百多,厂区内外的妖魔加起来,怕是得好几百,其中还不知藏着什么境界的妖族高手。
敌我火力悬殊,队伍不可能强攻厂区,只能先在外围杀敌。
等后续超凡者队伍赶到,兵力足够强大了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两人一组散开,自行选择目标,苏安跟我。”在张雨樱的吩咐下,众人两两行动,各自占据一座小山包。
“注意看,两点钟方向,大门内侧警戒的那几个人。”张雨樱示意苏安观察,“发现点什么没有?”
那是几个端着“荆棘”步枪的家伙,苏安凝视半晌,没从外表上发现什么异常,不知道是妖族还是邪魔。
邪魔在没有激发体内力量时,不会有外部特征,跟普通人毫无二致,至于妖族,那更是难以分辨出什么特异。
“看看他们的衣着、举止、神态、气度......那是人类超凡者,而且多半属于行事乖张、沾着不少人命的那种。悍匪你懂吧?”
张雨樱眼光毒辣地道。
苏安一脸茫然,他看不出来。
张雨樱眉毛轻扬,笑意暗藏,她虽然已经放弃“拿捏”苏安的打算,但能在对方面前彰显自身的强大,依旧令她感到心情愉悦:
“其中的门道非言语能够简单说清,多接触几回你就会发现不同,经验总是需要积累的。”
苏安点头表示受教:“他们就是乡野中的‘混沌势力’?”
既然是“混沌势力”,会跟妖魔混在一起就不奇怪。
“聪明,一点就透。”张雨樱不吝夸奖,“不过他们顶多就是散兵游勇,算不上‘势力’,跟真正有实力的叛军、教会不沾边。”
“这也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苏安不无讶异。
张雨樱得意地道:“当然,经验多了你就能分辨。”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苏安面前那把“隼击”上,“我一直难以接受你可以使用这把枪的事实,你老实告诉我,你能打几颗子弹?
“战斗中要留有余力撤退,亦或是应对突发情况,等闲不能把原力耗尽。你要是原力不够充沛就少开几枪。”
苏安一边寻找目标一边应承:“之前战斗一场,原力消耗不少,虽然补充了一些,却也没有完全恢复。
“大概能开五六枪吧。”
先前撤回停车场休整时,张雨樱送了他一管恢复原力的药剂。
作为一个囊中羞涩的纯纯新人,苏安连这种任务必备物资都没有。
“嚯!”张雨樱竖起大拇指表示钦佩,“这可是隼击,消耗的原力比‘芒刺’那种二级枪械要多得多,小鬼你真不愧是怪物。”
苏安微微一笑,正打算得意地谦虚两句,张雨樱忽然声音一沉:
“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他们击溃的那队妖魔。准确地说,是其中的妖族修士。对方正从公路上飞奔而来,距离厂区大门已然很近。
架着“惊蛰”的张雨樱不慌不忙,一只手拍了拍苏安的肩膀:“能不能打移动靶?”
这个问题问出来,张雨樱就没奢望苏安回答。
狙击移动靶本来就不容易,打超凡者更难,苏安纵然天赋非凡,毕竟只是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高中生,那还能啥都会啥都行?
反伏击作战时,苏安都是近身肉搏,张雨樱觉得他很可能是不会用枪才那么做。即便会用,顶多也就是会用的水平。
就在张雨樱准备秀一下自己的狙击技术时,苏安道:“以前经常练,可以试试。”
他说的是实话,苏堂镜带他打靶时没少让他打移动靶——既然决定把苏安往狙击手的方向培养,怎么可能不训练苏安打移动目标?
张雨樱诧异地看了苏安一眼。
如果是刚见面那会儿,她肯定认为苏安在吹牛,但是现在,她觉得苏安不会信口雌黄。对方说行,那大概率就是行。
但就是因为苏安很可能行,张雨樱才难以接受。
她略显抓狂地挠了挠头发:“那你试试。”
苏安微微颔首,调整呼吸,将准星瞄向跑在最前面的妖族修士,稍稍移动枪口之后,忽地目光一凛扣动扳机!
不同于“荆棘”“芒刺”这种步枪,“隼击”是专业狙击枪,既然是给狙击手用的东西,那就不得不考虑隐蔽性。
因是之故,隼击的枪身不仅涂有特殊材料,遮挡原力阵列击发时的光芒,还安装有特制消音设备,以确保六识敏锐的超凡者,无法根据枪声快速锁定狙击手方位。
随着苏安的肩膀稍稍一震,张雨樱看见已经奔到厂区大门前不远处的妖族修士,猛地脑袋一偏、血光乍现,身体横摔出去!
“特么真中了!”
张雨樱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居然还是打头!小鬼,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嘴上在吐槽,手中没闲着,张雨樱激发“惊蛰”,砰、砰两枪,将另外两名回来报信的妖族修士瞬间放倒。
随着他们这里枪声响起,埋伏在左右山头的小梅、许青等人就像是听到号令,第一时间向厂区妖魔开火!
霎时间枪声大作不绝于耳,厂区内外的妖魔接二连三倒下。
这方天地顿时热闹起来。
不过,除了第一轮射击,众人后续的多数子弹并未命中目标。
一来距离不近,众人并非个个都是神射手,二来妖魔反应不慢,快速闪转腾挪躲到了掩体后面。
“自由射击。”张雨樱叮嘱苏安一句,自顾自点杀目标。
靠近他们这边的厂区瞬间乱作一团。
被逼着搬运尸体、装卸货物的农场员工,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各种粮食果蔬散落一地,不少人与普通妖魔战斗人员撞在一起。
一些被俘虏的农场武装人员当即反抗,不是袭击身旁的妖魔抢夺兵器,就是拔腿开溜往厂区外跑。
一名头发花白的农场员工,抱着脑袋躲到一段围墙后,却被里面的妖族一脚踹出。那段围墙很小,已经躲了几个妖魔,容不下更多人。
为求保命,被踹翻的老员工依然往围墙后凑,惊慌失措之下突出一个锲而不舍。
这惹得妖族修士大怒,调转枪口就要击毙对方,苏安瞅准一闪而逝的机会,一发子弹射出,精准带走那名只露出半边身体的妖族修士。
一个穿着农场保安制服的低级战兵,在混乱中趁身边的邪魔不注意,暴起发难一拳击中对方咽喉,夺过“荆棘”打穿对方脑袋。
他快速跃过围墙,一边往后开枪,一边向苏安等人所在的方向跑来。
然而只是眨眼间,他被一名四级妖族修士盯上,手中“芒刺”悄然对准他的后背。
这位妖族修士刚要扣动扳机,隼击的子弹先一步抵达,苏安百步穿杨,将他的脑袋射了个对穿!
在苏安的帮助下,这名战兵逃出厂区,冲进仅隔着一条公路的一片果林,靠着树木掩护居然成功逃生。
厂区里的妖魔反应迅捷,不仅附近的战斗人员依托建筑雷霆反击,且很快就有大群超凡存在四下赶来,其中不乏五级修士。
张雨樱甚至看到了一名六级妖修!
对方人多枪多,子弹咻咻不停地招呼到各个小山包,虽然仓促之间没射杀超凡者,但也逼得苏安等人无法有效射击。
眼看己方失去射击环境,妖族修士越集越多,不消多久便能组织起反击攻势,张雨樱对着六级妖修放了一枪,而后果断下令:
“撤,速撤!”
队伍已有不俗斩获,她跟苏安的军功积分更是上涨一大截,这一轮突击的预定目标圆满达成,正该见好就收赶紧脱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