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峡。
尽管凌波芙不肯轻易解开绵江水道的封锁,但是在海沙帮的货船一天之内接连几次被莫名击沉之后,她还是向张行俭做出了妥协。
聪明人做事都是点到为止。她扣了九鼎山的船,人家反过来击沉她的船。这很合理。
对于凌波芙控告九鼎山击沉海沙帮货船的事情,张行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一顿装傻充愣,先忽悠凌波芙打开青川峡的封锁再说。
至于对方提出不允许再攻击海沙帮货船的事情,张行俭稀里糊涂的一语带过。只有她清楚,这里边还有其他人暗中浑水摸鱼,因为她根本就没有下过攻击海沙帮商船的命令。
好处她就先收了,至于谁在给她栽赃,一定要查个清楚。来到碧波城没几天,局势已经复杂到连她都看不清楚了。
她确定海沙帮内部肯定出了问题,有人假借凌波芙的名义对九鼎山下手。而自己这边也有人对拒霜堂进行报复。
还好她跟凌波芙在处理纠纷方面都比较成熟冷静,不然还真就免不了要被挑唆得大打出手。
张行俭很聪明,凌波芙也不是呆子。在明知秋辞月挖坑让她跟九鼎山互殴的情况下,当然不肯轻易上套。不过是损失几条小船而已,她根本不在乎。
东洲镇守使即将离任,听说下一任镇守使是凌霄宫弟子。而凌霄宫又与九鼎山关系暧昧。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想跟九鼎山撕破脸。
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在绵江上专门给九鼎山开了口子。决定是她做的,但是这个命令却是以方元的名义下达的。
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秋辞月将自己的得意门生送到拒霜堂来做香主也不例外。对于凌波芙来说,弊了这么多年,今天这个利不就来了吗?
私开绵江水道就是战场抗命,是杀头的死罪。但命令是方元下的,镇守府如果想问罪,就应该去找拒霜堂的香主方元,跟她凌波芙这个护法有什么关系?
所以当张行俭拿着青霜密令来找拒霜堂的右护法曲参商的时候,对方见到这份盖着拒霜堂香主印章的命令,却没在上面看到任何有关凌波芙的蛛丝马迹,于是果断下令放行。
曲参商根本就没查证这份密令是不是凌波芙的意思,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整个拒霜堂有权力下这种级别密令的人应该只有一个,而实际上也的确只有一个。只是这个人并不是香主方元,而是凌波芙。
这种背黑锅的密令之中如果带有凌波芙的名字,他肯定不会执行。但如果带的是方元的名字,他就一定要执行。不光要执行,而且还要变本加厉的执行。
这个就叫揣摩上意。
九鼎山的船队浩浩荡荡通过青川峡,其他别派船只只能在旁边看着,连一句质问的话都不敢说。
曲参商扫了一眼众人,冷声道:“奉方元香主密令,只有悬挂九鼎山旗帜的船只可以通行。挂别家旗帜的都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曲参商有必要这么大声音重复一遍吗?
有一个脑筋转的快的青年仗着胆子问道:“前辈是说,不管是哪家的船,只要挂着九鼎山的旗帜就可以过?”
“当然不行!你把本座当成什么人了?嗯!”说着用下巴瞄了一下江心定着的一艘货船,然后转身走了。
众人不解其意,就见那艘船上忽然升起数十面旗帜,全是九鼎山的旗帜。
“哎呦!我懂了!”
青年人飞速朝那艘船御空而去,片刻之后带着一副便秘的表情拿回来一面九鼎山的旗子挂在自家船头,然后顺利通过青川峡。
其他家的船只见状也明白了意思,纷纷抢着交钱买旗。可是一打听价格,一面旗子售价就高达五千万灵石。
众人都听说了兽潮将至的消息,如果不能躲到防线之内,下场就是个死。这不是一面旗子的问题,而是身家性命的问题。别说五千万,就是五个亿也得买呀!
就在众家船只纷纷换上九鼎山旗帜通过青川峡之际,一支船队却从绵江下游逆流而上,也到了青川峡。
这支船队的规模在混乱的峡口中并不算大,但是别的船都是顺流而下,只有他们逆流而上,如此就颇为显眼了。
船上也挂着九鼎山的旗帜,不过一眼便看出这根本就不是九鼎山的船。
曲参商双目微眯,他感觉到了那艘船上有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手下一名金丹管事汇报:“曲护法,对方不是九鼎山的船。看起来倒是有点像白蛇寨的水寇。要不要……”
“放他们过去。”
“可是他们劫了我们不少船,现在还把从我们这里抢来的货物大摇大摆的运出来,简直欺人太甚!”
曲参商幽幽叹了口气:
“嗯——张行俭和陈伯岐可还在暗中盯着呢。她们要是一口咬定这船是九鼎山的,该如何是好?那个混不讲理的恶婆娘一旦发起飙来,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我……属下承担不起。”
“那就放行。”
曲参商并不是个软弱的人,他之所以选择一忍再忍,只因为他足够清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拒霜堂要的是什么,凌波芙要的又是什么。
这个时候如果跟白蛇寨或者九鼎山开战,对于拒霜堂来说是可以出一口恶气。但是之后呢?拒霜堂要面对的是来自黑白两道的多面夹击,秋辞月也必然会趁机将拒霜堂彻底收入囊中。
如果有站起来讲话的实力,谁也不愿意对人卑躬屈膝。但他同时也明白一个道理,只要将心里这根底线绷紧,姿态再低也不会出现大问题。
拒霜堂现在就像是一张弓。只要弦不松,弓身越弯,箭矢的穿透力就越强!
之前白蛇寨的船只在绵阴坊大战之时几乎损失殆尽,现在这些船只全都是当初在海沙帮和聚宝商会手里抢来的。
即便船身上的记号被抹除重新涂改,但船身结构是不会变的。拒霜堂弟子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的船,当然也猜到了这伙人的身份。
如果是自家人根本用不着挂九鼎山的旗帜,如果不是自家人,那就只有白蛇寨的水寇手中有他们的船。船上的人是谁还用问吗?
曲参商已经将放行的命令传达下去,下边的人虽然怒目相视,却也没敢把这伙水寇如何,还是乖乖放了行。
船舱里,仇恨天手握刀柄偷偷瞄向外边。刚刚他明显感觉到了曲参商的杀意,不过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六寨主彭怜生悠闲自得的喝着茶水,仿佛算准了对方不会动手一样。
“哈哈哈……三爷稍安勿躁,我说没事自然就会没事。”
一直到船队全部通过青川峡,仇恨天才放松警惕回到座位。再看眼前这位智囊,心生无限佩服。
“怜生啊,看来是我仇恨天先前走了眼,怎么就没看出来身边还有你这么一个高人呢?今天要不是听你的,我们要闯过来就非动手不可了。”
彭怜生被夸得飘飘然,抿茶笑道:
“三爷,些许小计不算什么。倒是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三爷格外注意。”
既然青川峡已经过了,这一路上就再也没有其他障碍。仇恨天闲着无聊,也对彭怜生的话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哦?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