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卫国手松开,面露惊愕,“二弟你说的是真的?你工资那么高,你咋就这么想不开呢,种地能有啥出息呢?”
白北城拍了拍白卫国的肩膀,下巴向老白头方向抬了抬,“大哥,现在还是爹娘当家做主呢,分不分家,咱看爹娘的意思就行啦。”
白卫国拍掉白北城的手,“老三,你之前不是不同意分家吗?”
白北城眼神闪躲,避开白卫国的目光,“我哪有不同意,我巴不得分家呢!”
他小声嘀咕,“分家我赶紧盖房子,给我家四个小子一人一处,这没几年就到说媳妇儿的时候了,哪还能六个兄弟挤一间屋。”
见白北城不跟自己一个战线,白卫国转向老白头,“爹,你说呢?”
老白头摇着蒲扇,脖子卡椅背上看天,“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
“明天上午三叔过来当中间人,都别出门了。”
白南风看到老白头的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他匆匆逃离这压抑的环境。
他回屋看到顾惜容正在给霄霄喂玉米糊糊,“容容,这孩子怎么这么脏啊,身上黑黢黢的。”
屋里骤然安静下来,母女两个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容容我去整点儿温水,给他擦洗一下,这孩子也命苦啊!”
母女俩躺着看白南风忙活。
白南风来来回回几趟,霄霄也能看清原本的样貌。
“这小子长的挺俊,留着给咱溯之当上门女婿!”
顾惜容扇扇子的手一顿,还好溯之睡着了,闺女这么小,这当爸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有人碾转反侧,有人沉沉睡去。
老白头和王秀芬黑灯瞎火也没点个灯,“老婆子啊,咱明天就把家分了吧,再不分咱这个家可就真散了呀。”
王秀芬没有吱声,老白头继续安慰,“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看珍珠那丫头中午说的是什么话呢?”
老白头轻轻拍拍王秀芬后背,“估计是她妈经常这样说,珍珠能知道啥呀?她一天天就知道傻乐。”
王秀芬气儿不顺,“分就分,但肯定不是按上次你说的那样分,家里的钱分成四份平分。”
说完不解气,王秀芬拳头锤炕,“我就是生气,老三为了她媳妇儿跟我来置气,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你这憨货。”
老白头打鼾声在房间里回荡。
“哎,哎,卫国,别睡了,醒醒。明天就分家了,你还睡得着啊?”
“有啥睡不着的呀,反正娘最疼我,亏谁也不会亏咱。”
白卫国转过身,继续埋头睡。
徐洛秋推不醒他,“哼,你就是个猪!”
老二回来种地,不往家挣钱,一个人干四张嘴吃,还得交公粮,呸,还是把他们分出去,省的还得占家里的粮食。
至于老三,四个半大小子现在能帮干不少活,可一顿也吃不少,将来还得盖房娶媳妇。
呸,这两家子出去单过吧,老娘才不帮你们养孩子。
哼,明天分家若不合她心意,她就要闹个天翻地覆。
正房另一个房间,刘翠花和白北城也没睡着,两人头靠头窃窃私语。
“北城,现在分家咱家能占到便宜吗?”
刘翠花在厨房洗碗,隐隐约约听到要分家,心里痒痒的,急切想知道怎么分。
“看爹娘咋分呗!按人头分咱家肯定占便宜,嘿嘿,媳妇儿,你真厉害,生了四个大胖小子!”
刘翠花拍掉白北城动来动去的手,“去,别动手动脚没个正形,跟你说正事儿呢!”
黑暗里白北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二哥是个实诚人,他可听说了砖窑厂工资可比他们国营厂还高。
更别提他二哥还是厂长,吃住在厂里花不到自己的钱,工资估计上交了大部分吧。
钢铁厂是国营厂,他们哥俩儿都是科长,基本工资加奖金和其他补贴合一起到手工资基本是四百块,他们厂长是六百块。
据说药平砖窑厂年盈利上百万,他二哥工资七八百块是没跑喽。
白北城大概计算一下,他二哥这些年大概就能赚十四五万块,他心头火热,发财喽。
“还是早点分吧,分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白北城憧憬未来美好生活,“分到钱咱们盖四处房,以后和孩子们挨着住。”
刘翠花心里一合计,一处房建好大约六千块,看来这次分家能分不少。
“媳妇儿,明天你看情况,你撺掇大嫂出头闹,你别.....”
“这还用你说?哪次不是大嫂出头咱跟后面捡便宜!”
刘翠花“啪”拉灯绳,“关灯,睡觉!”
正房几个房间一片漆黑,融于夜色,几声蛙鸣时不时响起,打破夜的寂静。
白南风忙活完,冲个凉就回到东厢房。
“容容啊,委屈你了呀!别人家分家一个饭碗都争的头破血流的,我说啥都不要,你也同意了,我这辈子真幸运能遇到你。”
黑暗里,白南风有感而发,既愧疚又感动。
“风哥你别这样说,再多的钱咱也能挣来,咱不跟他们争,咱明天顺顺利利分完家就行。”
肥皂特有的味道,一阵阵的冲击着顾惜容鼻腔,她何其有幸当日救她的是白南风。
夏天天亮的非常早,鸡打鸣没多久,王秀芬就起床了,她轻手轻脚的在院子里忙活。
她收拾完院子直奔厨房,为一大家子做最后一餐饭,以后再想人这么全乎,就只有逢年过节了。
哎, 这叫什么事儿呀!都怪这个丧门星,她越想越来气。
吃完早饭,除了白珍珠和徐落秋,一家十几口人聚在堂屋。
气氛比往常沉默,六个小子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打打闹闹,大家都知道今天就要分家了。
而耳房气氛没那么压抑,白珍珠靠在床上等着徐洛秋喂饭。
“妈,今天真要分家了?你可别犯糊涂瞎搅和,三婶儿说啥你也别应。”
白珍珠极为担心徐洛秋不禁撺掇强出头,上辈子她三婶儿没少跟她们后面捡便宜。
后来她妈被赶走,她三婶儿也从没为她说过话,她受尽了后妈折磨。
不过上辈子没有分家,三叔一家哄的爷爷奶奶把钱全贴补了他家那四个儿子,二叔丧命钱他们一家都没放过。
她家却因为后妈那一对儿女,啥都没捞着,最后把她卖了换彩礼,这辈子分开过也好。
“这还用你说,分的合适我瞎折腾啥呀!”
徐洛秋端起饭碗回堂屋,白珍珠望着她的背影,眼神锐利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