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她事儿这么多,真的会有道君看的上她吗?”有人问道,“她心气也太高了吧。”
总感觉没有点自知之明……
“她长那么漂亮,给人家当个玩物,或许有道君会收。”
“玩物?你看她那样子,会是愿意的吗?
“那她只能愿望落空了,谁会看上她这样空有样貌,没有……嗯,普通资质,没有家室的女人,还这么能闹。”
“大概是在百草峰上待久了,眼睛养刁了,对自己没有清晰定位,以为自己也是个人物了……”
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黑衣青年皱了皱眉:
“你们真这样看魏师妹?她将择偶标准说出来,在毁坏自己的名声,会不会是另有目的?”
几人讨论声戛然而止,面面相觑。
他们也似忽然记起她坑魏中洋故意引导对方的做法,还有她故意隐藏实力参加新生大比种种事迹。
有个人眼角抽搐,忙道:
“她心眼子有九百个,我们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了。”
其余几人赶紧岔开话题。
“师兄,你说……”其中一个青年神色迟疑,“李香茗师妹,真的……有这么恶毒吗?”
怂恿师兄去加害不相关的外门小弟子。
她今天能搞魏晓溪身边的几个无辜小弟子,以后就有可能因为什么其他的恩怨,搞到他们。
谁还没认识几十上百个人呢?
长着那般清纯无害的脸,却如此心狠手辣。
关键是还有那么一个没有下限,什么都敢做的陈炎一起。
“嗯……不好说,不过我想起那年玉寒洞的事情,当时李香茗看陈炎威逼队友放弃九幽冥火是不争的事实……怎么样,你们自己评判吧。”
“吁!”黑衣青年皱眉提醒,“你们小声点,我说了,这次的事情,高层那边不太让说的,你们想死吗?”
想了想,黑衣青年有些不放心,还是叮嘱道:
“我跟你们说啊,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不一定是真的,你们可不要乱传啊,万一惹祸上身……”
“晓得晓得,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巴拉巴拉。
很快,几人腆着饱餐的肚子,走出灵餐堂,纷纷奔向不同方向。
或去修炼,或去擂台斗法,或者是……
跟好朋友诉说新鲜秘密。
深山密林,石洞内,漆黑一片。
很空荡。
一桌,一椅,一床。
石床上躺着一人。
他左手紧攥,指缝间隐有绿光闪烁,澎湃本源之力溢泄。
是离宗多时的江千树。
若魏晓溪见到此刻的他,定然大吃一惊。
江千树形容与以往判若两人。
不休边幅,胡子拉碴,哪里还有什么如画公子模样。
此刻他双眼紧闭,眉头深锁,额角汗滴点点,颗颗沁出壮大,滴落,融合,落入散落黑发中。
急促喘息声激荡得石室都跟着焦躁不安起来。
江千树在做噩梦。
混沌间,他飘飘荡荡在空中,越过广袤无垠的海域,回到第一大陆。
越过漫长时空,回到一百多年前。
千氏祖宅,高堂广厦,玉宇琼楼。
殿内司仪唱喏,一对新人应声行礼,宾客若云集,祝福声声道“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新房中,盖头掀起,新娘貌美温柔,新郎俊俏阳刚,四目相对,绵绵情意流转。
婚后浓情蜜意。
……
女子怀孕,月份渐大,身子笨重腰痛难眠,半夜醒来身边不见枕边人,泪落孤枕。
枕边人在别的院子与新人浓情蜜意。
女子眉眼染上凄愁。
……
百花园中,蝶蜂不敢近。
女子依旧貌美,眉眼隐含怨戾。
她抓着身前男童肩膀摇晃,口中斥骂:
“你为什么这么皮,惹你父亲不爽,连累我!”
“都是你,如果不是怀了你,我就不会这般命苦,我的痛苦都是你造成的!”
男童变成小少年。
“你资质不行,修炼不勤,根本讨不了你父亲欢心!我要你这儿子有何用?!”
小少年长成少年。
“你就是不够努力,你要是几年前和你弟弟一样优秀,我和你爹就不会是如今这种局面!”
少年长成青年。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女子口中斥责的话从不重复,可内疚自责无措挫败一直贯穿孩子前半生。
甚至阴影永驻他后半生。
骂人的女子,神色激动癫狂,面容扭曲,满身怨气。
这个人,是青年的母亲,也是千树的母亲。
这样一张脸,在千树的头几年,阴魂不散。
他脚仿似落到了实处。
他径直走上前,一如九岁那年,拉开弱冠之年的大哥,一步上前,盯着母亲,冷冷道:
“母亲,任何一段关系,都遵循天道,会经历生、住、异、灭四个阶段,这与大哥没有关系,与我没有关系,甚至与你和父亲都没有关系,天道就是如此。”
女子一振,喃喃重复:
“天道,天道……”
忽然她神色疯狂,拿东西砸他们:
“滚,滚出去!闭嘴闭嘴!”
大哥护着他离开母亲院子。
……
妇人不疯了。
她眉眼的哀怨暴戾恨憎消失了。
或者是掩藏了。
冷染上了她的眉眼。
即便再面对丈夫,她也没有了任何情绪,只剩下冷漠。
夫妻成了同一个屋檐下的陌路人。
生活变得平静,没有怨气冲天的吵闹,打压,指责。
一段关系,遵循天道规律,完整走过“生、住、异、灭”四个阶段。
就如他观察的那样。
父亲与每一个妾室的关系,皆是如此,唯一不同的只是时间长短。
他又飘了起来,飘到三界岛,变成江千树。
他沉沉睡着,手中绿光闪烁。
滴水菩提质感光滑温润。
他抓的不是一颗水滴子。
他抓的是一个女子的手。
女子手指纤细修长,一如她的身形。
抱起来柔软轻盈。
她乌发雪肤,齿皓唇红,一双狐狸眼勾魂摄魄,挠人心尖。
少女窝在他怀中笑靥如花,举止亲昵依恋。
……
少女眉眼渐开,梳起妇人髻。
她漂亮的眉眼开始出现戾气,怨憎,痛苦纠结挣扎崩溃。
……
她眉眼转成……冷漠。
“不!”
江千树大喊一声,猛地睁眼,唰的坐起来,手抵额头,一动不动。
浑身汗水淋漓,仿似刚从水中被捞起来。
“呼——呼——”
粗重呼吸声在密闭的石洞内横冲直撞,似乎想要找到一个口子,逃出牢笼,奔向外边广阔天空。
良久。
汗水干透。
他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