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的时候,包从心注意到了在他的身后,一直有个如影随形的‘影子’在跟踪着自己。面对这样的情况,他既没有揪出其身份的打算,也懒得去制止他。
来到三楼的时候,包从心听见了从第一间屋子里传出来的交谈声。听上去似乎是一位年轻人和一位老人家的交谈,话音在他刚刚出现在三楼之后消失了。
看来,屋里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他也就没有任何耽搁下去的必要了。直接敲了敲门,在听到一声年迈的‘进来’之后,包从心见到了说话的人。
高高的鼻梁上挂着一双看尽沧桑的眼睛,这个人的个子虽然不高,但是却异常的精瘦。两条胳膊很不自觉的垂到了腰间,身体微微前倾,给人一种他随时可能会扑过来的错觉。
尽管包从心并不认识此人,但是在看到他身穿绣有‘曜’字外套的时候,他还是非常礼貌的给对方鞠了个躬,并开口说:“包某不知道长老在此,多有冒犯了。”
“包处长对我这糟老头子也太客气了。我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来看看我的宝贝曾孙而已。倒是我该向你赔不是才对,他不是刚抢了你的活嘛。”
老头急忙把包从心扶起,并主动将其拉到自己的跟前,说。
‘你个死老鬼不是故意出来拿身份压我,又何必穿出这种衣服登场呢。还说什么来看自己的曾孙,我看你是想来敲打我吧。’
当然,上面那是包从心的心里话,他肯定不会随随便便说的。
“有道是‘良才善用,能者居之’。长老此番用意,包某还是能理解的。”
包从心非常恭敬的站在老头的旁边,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包处长如此善解人意的做派,实在是吾辈之福啊!”老头很高兴的拍了拍自己的手掌,笑眯眯的看着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曾孙说:“对了,军儿。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这个糟老头子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免得待在这里,妨碍了你们办正事。”
“您又在说笑了。太爷爷就算是住在我这小小的办公室里,我这做后辈的,也只会高兴才对。”
狄鸣军非常会说话,而且很懂得礼数。这点包从心已经从他的言行举止上,得出了相关的论证。
“还是算了,在这种连光线都必须人造的地方,我可住不习惯。”
老头摆了摆手,对他的说法不予肯定。
“长老打算回去了吗?”
包从心试探性的问。
“嗯,差不多也该到点回去吃药了。”
老头点了点头,认同了包从心的说法。
“那能否让包某问一个问题呢?”
包从心非常小心谨慎的追问。
“比起问问题,包处长应该是有话想跟我老头说吧。不然,你又何必做出挽留的姿态呢。”
老头像是看穿了包从心的心思一样,一脸平静的说。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长老呢。是这样的,请容许我缓缓道来...”
包从心在脑海里稍稍回忆起了之前的画面之后,就开始把他自己跟万佳棠见面,以及对方提出要求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说给了他听。
同时在措辞方面,包从心也尽量没有采纳尖锐的字眼。
“照你这么说,她想谈和?”
老头第一次露出了犀利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间,却也仍然让包从心的毛孔都竖起来了。
“是的,至少她目前表露出来的意图是这样的。”
包从心努力克服住自己内心的那一丝胆怯,顺着老头的话接了下去。
“这可就有意思了。主动挑起战争的是她,如今主动求和的又是她。她这是玩什么把戏,反复横跳吗?”
老头不太高兴的看着包从心,后者连忙补充了几句:“据说主动挑起战争的不是她,是她的召唤者黄遵义。而她本人因为不太受约束的原因,想要主动借此机会来修复双方已经破裂的关系。”
包从心不确定自己这几句半真半假的话能不能糊弄过去,但他也别无选择了。
“又是那只姓黄的老鼠吗?说起来你们这机构还真是一点也不中用,连只老鼠都逮不着。还让他在你们眼皮底下,搞出这等骚乱出来。”
老头不断地训斥着包从心,之前那副和蔼可亲的样貌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是包某办事不利,让长老费心了。”
包从心对于这样的责骂,只能全力抗下,别无它法。好在这老头也没有一直拿这玩意说事,姑且算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光费心可不行,得行动起来。这样吧,我会回去跟其他人商榷一下你刚刚提到的内容,但是我不保证他们会同意。
至于你,正好你现在有空。不妨试着把抓捕老鼠的工作,提上议程,你看这样可好?”
老头用一副几乎让人无法去拒绝的口吻,下达着命令。
“包某定然不负使命,尽快将老鼠逮住。”
包从心拍了拍胸脯,做出了保证。
“嗯,有你这句话,我也就心安了。军儿,太爷爷有事先走一步了。包处长若是有什么需要,还请你多多配合下。”
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只是一个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就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速度之快,简直让包从心一度咂舌。
“太爷爷这种说走就走的性格,真是很难改掉了。”狄鸣军慢慢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同时招呼着包从心坐到自己的对面,说:“我好像还没有做过任何的自我介绍吧?我就是给您留言的狄鸣军,同时也是接替您担当此次行动的总指挥。
当然,我也是北部战区的司令员。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您来找我了。这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年轻就身兼数职啊!看来你确实过得很舒坦呢。”
包从心稍稍打量了一下此人的外貌,发现他长得还算俊俏,只不过大概是因为年龄的问题,有些凸显成熟的地方没有完全长开。
这就导致了他在包从心看来,无非也就是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公子哥’。
“如果您愿意把从三岁起就被迫在雨林里跟野兽搏斗的过往,当做一种‘享受’的话,那我的确过得还算舒坦。
毕竟除了那些容易把命丢掉的训练之外,我在物质生活上倒还真没有缺过什么。”
狄鸣军稍微把自己的军装衣领拉开,包从心能够看见在他的胸前,又一个又大又深的爪痕。这是一个丑陋的伤疤,跟他身上的其他部位的皮肤完全不相符合。
“你为什么不把那个伤疤给消除掉呢?我记得现在的医疗手段是能够做到的。”
包从心有些在意的问。
“留着才能警示我失败的代价到底有多重,我想包处长您一定会明白这点吧。”
狄鸣军重新把衣服的扣子给扣上,端正了坐姿,说。
“明白自然是明白,可是却不赞同。这或许就是我们之间会出现分歧的原因吧。”
包从心靠在椅背上,仰着脸面看着自己面前的后辈,说。
“我猜也是。想喝点茶吗?接下来恐怕还有很多事情要讨论呢。”
狄鸣军拎起茶壶,给包从心沏了杯茶。
“你太爷爷刚刚还让我去抓老鼠呢。你这边就留我下来聊天,不合适吧?”
包从心看着还冒着些许白烟的清茶,问。
“谋定而动,总比无谋浅虑的强。”
狄鸣军举起茶杯,歪着头向包从心致意了一下,开始品起了自己的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