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辰的‘叫嚣’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安神父给‘镇压’下去了。
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神父完全没有对他的话有所回应。之所以会出现所谓的‘迫害’之词,其实也仅仅只是宫辰自己单方面的说法而已。
没有人当真,也没有搭理他。
大概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趣吧,乖乖躺在椅子上的宫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速度之快,让其他还没有行动的人都有些惊讶。
听着响亮的鼾声,看着依次爬到床上的众人,于思奇在某人的强烈要求下,被迫和谢重贵一起睡到了最里面。
“你们男人睡里面,我们女人睡外面,没意见吧?”
平常不怎么说话的谢宝珍,却在此时此刻用极其强硬的口气对着于思奇和她堂哥说道。看她那架势,多半是不可能轻易对她说‘不’了。
理解到这一点的谢重贵在跟于思奇对视了一眼之后,就率先躺了进去。
“完全没有意见,我相信这位于思奇先生也断然不会有任何意见的,对吗?”
“嘛,毕竟女士优先。”
随后也跟着躺下去的于思奇发现,在宫辰那奇妙的鼾声中,整个屋子的气氛都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就好似有人在唱摇篮曲一样,十分的令人犯困。
于是,在眼皮开始不由自主的往下牵拉的过程中,于思奇也不出意外的睡着了。
在自认为睡了很久之后,于思奇睁开了双眼。
四下安静极了,就连原本应该发出噪音的宫辰,都安分的像个‘乖宝宝’。
稍稍枕起自己的脑袋,于思奇看到了正靠在门栏边上‘沉思’的安神父,以及正蹑手蹑脚朝神父走去的谢宝珍。
“我早该猜到的,你突然强调换位置这件事,可是困扰了我好几十秒呢。”
安神父面带微笑的看着谢宝珍,表情十分的放松。
“总是瞒不过你。对吗,神父?亏我还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呢。”
谢宝珍也笑了起来,语气听上去有些自嘲。
“除了突然表现出来的‘强势’有些让人生疑之外,其他方面确实很难看出破绽。我想,对于非专业人士来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请不要对自己提太高的要求。那不光会产生无意义的压力,也对身心方面有所损害。”
安神父换了个站姿,现在的他看上去有点像是在靠一只脚站立。
“行吧,神父。你知道我特意起来肯定不是为了听你‘说教’的,所以...我们能不能就此打住呢?”
很明显,谢宝珍想要直奔主题。神父自然也听出了这里面的意义,点了点头。
不过就在前者打算开口的一瞬间,安神父抬起了手,阻止了她的发言。
“抱歉,我想你肯定不希望这么‘私人的话题’出现额外的听众吧?”
其实在神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听到耳中的于思奇多少还有点心慌的。若不是出现了随着安神父的右手轻抬,躲藏在柜子后面的威廉被凭空给拎了起来的一幕,他差点就要进入装睡模式了。
‘还好,还好。’
于思奇自我安慰了一下自己。
“放开我,我只是好奇而已。”
威廉挣扎了一小会儿就放弃了,因为他自己也知道神父并没有责怪他,只是不希望他偷听。
“好奇没有错。但是不经过别人允许,就偷偷摸摸的做法,不值得推崇。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威廉?”
安神父放开了威廉,后者也非常识趣的飘走了。
重新把目光放在谢宝珍身上的神父,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不是有些问题想从我这找到答案?”
“对,嗯...是这样的...神父,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那我就直说了。”
被神父一回马枪给弄得有些慌乱的她,一时间都开始忘词了。好在一旁的安神父极其细心的给了她时间,这才让对话勉强的进行了下去。
“慢慢来,不要急。这不是考试,我确信你可以重新组织好语言。”
安神父温和的语气让于思奇感受到了他对阿珍的照顾,也让谢宝珍迅速找回了自信。
“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的紧张。”
谢宝珍涨红了脸,用手背掩着嘴。
“人的情绪总是微妙的,可能自己本身不会轻易察觉到,但身体却会本能的做出相应的反应。这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可值得羞愧的。”
安神父轻轻地把柜子给放倒了,并示意谢宝珍坐上去。
“我其实早就想跟神父你单独谈一谈了,特别是...在来到了这个名叫军械库的地方之后。”
谢宝珍和安神父分别坐在柜子的两头,彼此互相看着对方的脸,说。
“是因为阿哲吗?”
安神父的声音尽管很轻,可是在这几乎算是非常安静的屋子里,却仍然清晰的传入了于思奇的耳朵里。
谢宝珍点了点头。
“看来我这会儿是没办法再逃避这个话题呢!尽管我其实并不是特别想聊起这个。不过,既然你都问到这份上,那我再假装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你随便问吧,我尽量满足你。”
安神父单手托着下巴,翘起了二郎腿。
“第一个问题,之前为什么在看到阿哲的消息之后,神父无动于衷?
第二个问题,现在从威廉口中得知了阿哲的下落,为什么我们不去跟阿哲他们汇合,反而要在这种地方落宿?
第三个问题,神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或许是怕自己会说不出口吧,谢宝珍在鼓起勇气之后,一连串的提出了三个问题。
“一上来就三份大卷啊,这可真是堪比高考了。首先回答你第三个问题吧,没错...我确实有些事情暂时还想让你或者是其他人知道。因为...我个人认为,还不到时候。我向你保证,等时机到了,我会坦白的。”
安神父乐呵呵的说道。
“那其他两个问题,神父你可不能就这么敷衍过去了啊!”
谢宝珍在得知神父如此的‘坦诚’之后,反而松了口气。
“先从哪个问题说起好呢?就按照顺序来吧。其实第一个问题很好解释的,我对费尔从来就不能称得上持有过信任,自然也就不会完全相信他拿出来的任何资讯了。可是在那种场合下,我又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去佐证我的猜测。所以我选择了比较保守的做法,那就是‘充耳不闻’。我当然知道这样的做法非常的冒险,也很有可能会让我们错失一个知悉‘真相’的机会。可是我们的情况不允许我去冒险,你还记得吗?大家伙当时都疲惫不堪,就算强行拉出去,恐怕也只是落入另一个早就设好的圈套之中吧。”
安神父的话语让人无法反驳,也令谢宝珍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的‘无知’。
在小声的‘对不起’中,安神父继续开口了。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那就更好去理解了。你觉得是我们现在的环境比较适合住宿,还是威廉口中的牢房更适合休息呢?我承认这么说可能会有点自私,可是人类本就是一种极端自私的生物。我也是人,自然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况且,我不觉得跟在勿忧行他们身边,阿哲会出什么意外。事实上,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倘若连他们都难以自保,等我们强行赶到,多半也只是徒增悲伤。不如像现在一样,先安顿好自己,再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安神父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把手放在谢宝珍的脸颊上,轻拂掉后者忍不住流出的泪花。
“可是,我实在是不敢去想如果玩意阿哲出了什么意外...”
谢宝珍的嗓子有些发紧,连带着声音都出现了些许的变化。
“噢,他应该会没事吧。我想,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
安神父不经意的扫向了于思奇这边,并用能够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他。这个举动直接让于思奇明白了,不能继续‘偷听’下去了。于是,他把有些发麻的手臂放了下来。结果当他刚打算翻个身子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这张大床上好像并不止自己一个人是‘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