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便阴狠的望向于杰并嘲讽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怂的富二代,不在省城好好待着,跑来苏州给人当马仔?”
于杰听后立即对我破口大骂,我从地上抓了一把土直接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像是对他,也像是对向晨说道:“你们俩怎么认识的?”
于杰不敢言语,但身后的向晨说道:“想打听你的住址不算难事吧。”
“你到底从什么时候知道简薇已经回国的?”
向晨听到简薇的名字从我口中说出后,便不满的朝我望来:“你还敢对她抱有幻想?”
“既然要合作,就别把我当成糊涂蛋。”
“有一个你身边的人曾调查过她的背景,这个人你能猜到是谁吗?”
我将所有熟知的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始终想不到会是谁有动机调查简薇的背景,可就当我脑海里出现“背景”这个词语时,整个人顿时惊起。
我思索了一下这个人的名字,然后不可思议的回道:“苗岳琴!?”
不等向晨反应,我自己都被这个名字所震惊,她是井哥的母亲,可是她和向晨怎么会有联系?
向晨掸了掸烟灰说道:“准确来说,是苗岳琴打探到简薇曾经的闺蜜颜妍,然后颜妍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我,我还真没想到原来简薇就在你的身边。”
“怪不得我从梦幻谷回来之后,那个要玩死我的人,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原来是你发现了简薇的身份。”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改名换姓,甚至连昭阳也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所以我想观望观望。”
“直到你发现我和她在一起后,才拍了我跟其他女人的照片拿给她吗?”
“你问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正当我要说话的时候,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被我摁在地上的于杰立刻挣脱了我的控制,惊慌的摸出手机。
我疑惑的看向于杰,他此时的表情非常的卑微,直到电话结束后,他才跑到向晨身边,用乞求的语气说道:“向哥,你再借我50万吧,我保证下次不赌了。”
向晨冷漠的回道:“我的原则永远都是先做事,后拿钱。”
“我求你了,向哥,你先借我50万用一下,那群放高利贷的真的会杀了我的!”
通过于杰跟向晨的对话,我大致了解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细想之下,像于杰这种拆迁户,突然有钱后,嗜赌如命也不算什么新鲜事。至于是不是向晨故意引导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以他做马仔的姿态来看,倒也能猜到个大概。
就在我注视着他俩的时候,向晨用眼神给我下了逐客令,我拍了拍手上的灰,连招呼也没有打,便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我无数次想给井哥打去电话,可最终我还是强忍了下来,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太过渺小了,在苗岳琴的眼里,我无疑是个下位者,我不具有任何挑战她威严的资本。
可苗岳琴为什么会去调查简薇的背景呢?难道就因为那次在梦幻谷里简薇对她的挑衅吗?我希望是这样。
带着这样的疑问,我回到了新租的房子里,打开灯的那一刻,无数的孤寂感扑面而来,我关上门,背靠在墙上站了许久,等到适应了这种孤独的感觉后,才躺到床上。我望着天花板,感受着这种仿佛又回到了初来苏州的那段时光,过了良久,我才有了睡意。
我本想就这样睡去,疲乏的精神与身体也不允许我想太多的事情,可总有一种令我烦躁的情绪缠绕着我,每次在我即将睡去的时候,都会让我无端端的醒来,我搓了搓脸,冲了一个热水澡后,索性将窗户打开,靠在床头,反复的抽着香烟。
我将自己关在无人可以窥视的世界中,却企图窥视着别人,可笑的是,她似乎从来不愿留下任何可以追寻的踪迹,我除了用手触摸她的联系方式外,并无其他可以做的事情,我一遍遍的吐着烟雾,一遍遍的触及那些禁忌的回忆,就在这时,我看见微信里,乐瑶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繁华的夜市街里,人影斑驳,整张图片的焦点在上半部分的夜空上,无星无月的灰色与深浅不一的黑白渲染了孤独与热闹。而图片上面的文字,更是将她心里的孤独刻画了出来。
“想给省城画一个太阳,再画一颗星星,我当星星,你当太阳。”
我将这句话读了好几遍,发现乐瑶竟是那么的勇敢,哪怕浑身是伤,她也毫无惧色的去往省城,去感受昭阳吹过的风,去漫步昭阳走过的路,去拥抱昭阳出现的城市。
而我呢?是否也该如她这般?我将手机放回床头,终于合上了双眼。
乐瑶的勇敢源自于她配的上,而我,只有意难平。
。。。
次日,我去看望了方圆,如故事里一样,他仅仅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与他寒暄几句,我便离开了医院,而在我走出医院的时候,我看见不远处米斓从一辆非常扎眼的跑车里走了出来,我没有去打招呼,但却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我回望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想在善于恶之中将自己归类一下,可想了很久都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义,我搓了搓脸,眼中依旧只有单调的灰色。
实际上,我并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既定的事实,也无法改变,坏人也始终是坏人,我能选择的并不是去做一个好人或是恶人,而是我不管去做好人还是去做恶人,我只要不做坏事,就可以了。
离开医院后,我回到了出租屋,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处于被联系的状态,我游离在卓美与宝丽之间,敲定了双方的电子屏广告内容,也去了上海会见了简博裕,将保时捷的车展落实了下来,也将卓美与宝丽的广告业务依托给简博裕的广告公司。
这天,方圆再一次联系到我,我在电话里先是慰问了一番,然后便切入主题与他聊起了关于两家百货公司的去留。可方圆跟我卖了一个关子,约我在上次的茶楼会面。
挂掉电话,我并没有直接去茶楼,而是给简薇打去了一个电话,这通电话,实际上在我前几天与简博裕会面后就想打给她了,可我还是在深思熟虑之后,想等到方圆联系完我再去拨通这个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如今的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沉默式的开场白,无论是我,还是她,都会在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像是失去说话能力般的停顿几秒。
“想介绍个业务给你。”我率先打破沉默。
“我不会接卓美的广告。”
“宝丽呢?”
“半夏和宝丽没有过业务来往。。。”
我打断简薇的话语回道:“网红店的广告,我找不出第二家能比你半夏更熟悉的广告公司了。”
她稍微停了停后,便回了一句谢谢信任,我们也将这句话作为结束语,结束了这次的通话,收起手机,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随后便前往了与方圆约定的茶楼。
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在我抵达这间茶楼后,我发现在此等候的并不只方圆,与之同行的还是米仲德的女儿,米斓。
落座后,我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惊讶之情,率先与米斓说起话来:“这是偶遇,还是巧合?”
米斓依旧是一副高傲的姿态,她回道:“既不是偶遇,也不是巧合。”
我将目光落在方圆的身上,他也立马回道:“陈夕,我想了很久,决定留在卓美百货,并且协助米总监在卓美做一番事业。”
“你口中的事业,从何说起呢?”
方圆与米斓对视一眼,随后便听见米斓说道:“家父对陈总的网红店非常有兴趣,所以我们诚恳的邀请你与我们合作。”
“我不是一直在跟你们卓美合作吗?”
我的话让米斓一时之间无法回答,这时方圆却动之以情的说道:“陈夕,你又不是不知道卓美高层的博弈,米斓这次来,是想代表她的父亲米仲德来邀请你加入我们。”
“这件事情,我需要时间考虑。”
在我说完这句话后,米斓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一旁的方圆却抢先说道:“我们等你的答复。”
他们离开后,我坐在茶楼里,思考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暗,我才拨通了米彩的电话,还是在这间茶楼,只是我换了一个包间。
大概二十分钟,米彩便受邀来到了这个包间里。她刚推开门,我便看见褪去一身职业装的她,手里拿着一个卡片相机,我对她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后,直接切入到正题。
“今天下午米斓找到了我。”
米彩丝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回道:“这比我设想的要晚了很多天。”
“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
米彩露出自信的笑容回道:“想说的话,全落在了办公室,没有必要带到这里。”
我知道米彩误会了我的决定,便直截了当的问道:“据我了解,你刚从美国毕业,而你叔叔却在执掌了卓美很多年,你凭什么敢断定我没有别的想法?”
“因为我也做了一些功课,你的破立实际上更符合加盟店的形式,但我所看到的破立并没有去走这种模式,相反,你放弃了这条最快变现的模式,去走了一条更艰难的创业之路,我能不能理解成,你内心,实际上也有某种信仰的存在?”
我重新将米彩打量了一遍,在她几乎找不出瑕疵的绝美脸庞上,我终于理解了她为什么能够轻易融化昭阳的心。
我笑了笑回道:“说信仰有些过了,不如换成执念吧。夺回卓美是你的执念,而我的选择也并非信仰。”
米彩皱起眉头,也将我重新打量了一遍,但我相信,她不可能从我身上再探索到任何事情了,我们同时收起笑容,在紧张的气氛中,我缓缓开口道:“我这一次约见你,是想开诚布公的跟你道一次歉,因为与你短暂的接触后,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适合做朋友的人,但成为不了商业上的合作伙伴。”
“陈总。。。”
我将米彩的话打断:“执念也好,信仰也罢,总归需要一场战争来扞卫的,我身不由己,请米总理解。”
米彩攥了攥手,她为我所说出的话感到震惊,可这一瞬的震惊之后,便是布满双眼的困惑,在这种被矛盾所缠绕的表情里,她终于轻叹了一口气。当我以为她要离开时,米彩打开了自己的手提包,取出了一个全是外语的小瓶子。
“这几天,我发现陈总的黑眼圈比较重,想必一定没有休息好,我拖朋友在德国买了一瓶助睡眠的药,还请陈总收下。”
我摇了摇头回道:“能治疗睡眠的永远都不是药,所以,米总的好意,我心领了。”
米彩将小瓶子装回包里,也不再多言,起身便向外面走去,只是在离开前,她还是疑惑的问道:“陈总,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为何还要与我约见一面呢?”
我摸出一支香烟,但并未点上。我遥望着省城的方向,米彩也等待着我的回答,不同的是,这个问题,她可能憋了一晚上,而我却等了一晚上。
我隔着落地窗户上的玻璃与米彩对视了片刻,回道:“米彩,我是一个喜欢合作的人,只有互惠互利才能永远成为商业上的朋友。”
这句话,曾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所说的,我希望米彩能够听懂,果不其然,她仅仅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再次浮现出自信的笑容,她翻了翻包,又走了回来,将那瓶德国进口的助眠药放在我的手边。
“陈夕,商场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