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刚说完,我便听见老陈在沙发上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原本寻求慰藉的我,不得不转变心态去安慰老陈:“爸,你别唉声叹气的,我现在事业有成,赚钱了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
可没曾想我这句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引来老陈的怒视,他将手中的茶杯哐的一声放在茶几上后,便不再言语。
而我妈也在一声叹息后,走进厨房准备给我热了一些饭菜,在这样的焦灼的气氛里,我终于还是没忍住烦躁的低吼道:“我回家,就是因为扛不住了,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的表情,我也很累,我就想回来睡一觉!”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说话的人是老陈。
面对这样的质问,我也只能哑口无言。
老陈继续说道:“你连自己的感情都处理不好,赚再多钱有什么用?娶十个老婆回来都能跟你离婚。”
“钱怎么就没用了?”
“我在跟你聊家庭,聊责任!你现在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钟晚那丫头跟你提了分手?”
我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回道:“我。。我提的分手。”
“她出轨了?”
“没,她不想分手。”
“你出轨了?”
“我也没,我就是觉得她应该跟她前男友好。”
我话刚说完,便想重新解释一遍,可没曾想老陈刷的一声站了起来,他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朝我跑来,与此同时,厨房的门也砰的一声被我妈关上,我眼瞅着老陈就要废了我,赶紧想开门跑出去,就在我刚伸出手的瞬间,老陈一掸子扫了过来,正中我的手背。
我疼的立刻缩回手,还没缓过劲,背上,屁股上,腿上全给老陈打了一遍,现在正是五月的初夏,身上衣服穿的薄,每一下打的我都钻心的疼,我赶忙想抵挡,但老陈打我打出了经验,好像能预判我的动作,不管我怎么抵挡,他总是找到刁钻的角度。
不过好在我也算被打出经验了,既然我空手抵挡不了,索性将鞋柜上的花瓶当做盾牌,我妈平时喜爱插花,老陈肯定不敢打坏这玩意。
这招果然有效,老陈见我挟持着花瓶,只能悻悻的站在一旁,这时,厨房的门被我妈推开,我赶忙躲到我妈的身后,我妈也算心疼我,她不仅将手上的饭菜递给我,还帮我揉了揉被打的地方。
“疼吗?”我妈关心的问道。
“疼!可疼了。”
“把花瓶放回去,赶紧去把饭吃了。”
我点了点头,随后我妈拉着我走到饭桌旁,可我本来就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又被打了一顿,自然没了吃饭的心情。
在我回头准备跟我妈说不太想吃饭的时候,我看见她正接过我爸手中的鸡毛掸子,朝我望来,我心中一凉,打儿子也要玩战术的?
我赶紧转身想去拿花瓶,但老陈的速度要比我快,立刻横在我的面前,我只愣了一秒,屁股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掸子。
。。。
这一顿打,足足持续了半小时,当一切风平浪静后,我坐在他们夫妻俩面前,老老实实的吃着已经凉掉的饭菜。
我妈依旧一副关心的神情问道:“好吃吗?”
“好吃,好吃。。”
“以前你年纪小,还能抱着我哭,现在长这么大了,也成熟了,知道做错事后回来领一顿打。”
我的手不禁一颤,心里后悔没去空城里,桌角上的鸡毛掸子,也让我此刻不敢反驳,只觉得鸡毛掸子底下出政权是句至理名言。
将盘子里的饭菜吃完,我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了,便想刷完盘子就去睡觉,可我妈再次将我留住:“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我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把事业做好,然后。。。去相亲,安安稳稳过日子。”
我妈将手放到鸡毛掸子上面回道:“说实话。”
我有些心惊的说道:“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也不会再折腾了,你们说啥我就听啥。”
“那我建议你不要去相亲。”
我心中狂喜,立马问道:“真的?”
这句话说完,我就感觉再次落到她的陷阱里,可令我意外的是,我并没有听到我妈责怪的话语,反而意味深长的说道:“打你,只是因为你错的太离谱了,但你是我儿子,我多少能猜到你对钟晚那丫头报以什么样的心态提分手的,能回到家里来,也说明你抗不下去了,哎,我和你爸也不会逼你去相亲。”我妈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以后要是心里还难受,就多回家住住吧。”
她说完,将我手中的盘子拿了过去,老陈也在这个时候回到卧室,此时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在饭桌前沉默了很久,想通了很多事情,也决定了很多事情。直到我将所有的香烟抽完,疲惫了,困乏了,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次日清晨,我早早的就睡醒了,可我躺在床上,不太想起床,因为无论是阳光明媚,还是阴雨绵绵的晨间,我睁开双眼,看见的都是灰蒙蒙的天空。
直到我听见父母关上门去上班的声音,才悻悻的走出卧室,只是在我路过客厅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放了很多信件,我只看一眼就认出这些信件都是曾经书婧寄给我的。
我不明白我妈为什么会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于是便走到桌子旁,可当我拿起其中一个信封时,我注意到背面有字。我又拿起其余的信封,发现每个背面上都写着两个字——等待。
手上的信封跌落到桌面上,我犹记得那天,我站在门口询问钟晚,在我了解完她的过去后,愿不愿意嫁给我。
钟晚当时只点了点头,我误以为她对自己的过去犹豫不决,可原来,她犹豫的只是我到底能不能接受。
还记得,彼时的我,坚定的认为无论什么样的过去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可没曾想我连一秒都没能坚持,就把钟晚从我的身边推开。
如今看到这两个字,我深深的感到讽刺,因为她把自己的过去,烙印在我的过去上面,再回首去看,她那次的点头,竟是如此的坚定。
我揉了揉湿润的双眼,也明白我妈为什么要将这些信件摆在我的面前,更理解她为什么不强迫我去相亲。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我不可能再从这段已经失去的感情中释怀了吧。而我也在等待这两个字中明悟了很多,虽然这一切都太迟了,但我仍然将钟晚深深的埋进心里,无论这段感情我最终能不能释怀,我都想靠着仅存的这一点点回忆,去爱着不再有可能的人,哪怕一年又一年,即使我释怀,那些释怀里也一定藏着无数的思念。
我将手中的信件整齐的垒好,放回桌面上。然后买了一张回省城的车票。
省城与邻城相距很近,坐火车只需要半小时,回到公司后,我将分管网红店这一块的职员召集起来,开了一次会议,会议内容主要针对苏州的卓美百货。我将网红店的概念做了一次详细的拆分之后,便全权交由杨淼带领所有职员去开阔新的内容。
又过了一天,我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昭阳推开我的玻璃门,他一进来就问道:“你把办公室搬来会客室干嘛?”
我头也没抬的说道:“多一间会客室空着浪费,正好我们一人一间办公室。”
昭阳环顾了一下这间简陋到根本不能被称为办公室的地方,回道:“这地方我挺喜欢的,不如给我吧。”
“搬来搬去的多麻烦,而且杨从容来省城的时候,你不能让他在这里跟你商谈吧。”
“文艺之路我已经找简薇帮我做了很多宣传,并且有杨总的投资,一路都很非常顺利,倒是你网红店现在属于开阔的阶段,不得有一间像样的办公室啊?”
我半开玩笑的回道:“每个成功人士都是从这样的办公室里走出去的。对了,跟我聊聊文艺之路呗。”
“下午聊吧,我约了简薇吃中午饭。”
“哦。”
我将目光挪回电脑上,然后对昭阳挥了挥手,他走后,我花了很久的时间都没有找回状态,索性也离开了公司。
打了一辆车,我来到“天空的城”,远远的就看见几个设计师在指挥着工人,我走过去后,为首的设计师来到我身旁说道:“陈总,因为工期比较赶,所以昨天的开工仪式,在没联系上你的情况下,由蔡监工主持了。”
我不在意这套礼数,便直接拿过她手中的图纸看了起来,稍作几处修改之后,便在现场转悠了起来,当我走到最里面的那间商铺时,我看见蔡子明正在核对建材的数量,而杨淼则是捧着一个饭盒站在一旁,时而给蔡子明喂上一口饭,我刚准备离开,便被小蔡发现。
他尴尬的接过杨淼手中的饭盒,这个举动也让杨淼发现了我,我笑着打了声招呼,不想打扰他们,实际上,更怕杨淼对我冷嘲热讽。
可杨淼却把我叫住,而且她的语气中,也没有以往那般的蛮横:“陈夕哥,你找明明是不是要说事啊?”
她的话让我回忆起井哥也曾喜欢称呼沈梦为梦梦,这种情侣间的昵称,又让我回想起自己和钟晚短暂的恋爱时光里,都不曾有过这种昵称。
或许是我们的名字导致没办法用这种叠词,想到此处,我觉得还是简薇这个名字比较好,不知道午饭的休息时间,昭阳有没有也喊上一句呢?
“陈夕哥?陈夕!”杨淼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啊?什么?”
“我在问你是不是找明明有事?”
“没有事啊,我找他干什么?”
杨淼白了我一眼:“你在说什么啊?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找他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没有事,我就瞎晃悠,你们吃饭吧,我回公司了。”
“你大老远从公司来这里,就为了看一圈啊?”
我摆了摆手,也没有再回答她的话,径直的走下楼,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我点起了一根烟,将杨淼的话在自己的心中又问了一遍,我大老远来这里干嘛呀,这种疑问让我情不自禁的抬头看了看。
光秃秃的,灰蒙蒙的,什么也没有。
坐上车,我回到了破立,刚要走到电梯旁,便看见昭阳迎面走来,走在他身旁的还有这几天都未曾再见的简薇,两个人似乎在聊着什么,而我的目光只停留在她身上一秒,便转过身去。
可自从河边的那晚之后,我就一直处于不太走运的状态,所以昭阳就像蔡子明那样,也发现了我。
“陈夕,你是要出去吃饭吗?”
我假装出一副偶遇的惊喜:“这么巧,你们吃完啦?”
“刚吃完,特地给你带的饭,刚好简薇也在,我们一起商议一下文艺之路。”
我为难的说道:“哎哟,我这边刚好有个客户约我,下次吧,下次一定。”
我说完立刻装出一副很急的模样,小跑着走出了公司,正好此时的路边也停靠着一辆出租车,我想也没想的就钻了进去。
“这位先生,你要去哪?”
“。。那个,去商业街。”
当我再次回到天空的城后,发现蔡子明与杨淼刚好站在路边,他们望着从出租车下来的我,眼里满是疑惑,我尴尬的笑道:“忘拿东西了,回来拿一下。”
杨淼的大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后,回道:“我陪你去拿,正好我也要回公司了,搭你顺风车。”
我心里一急,根本就没有东西要去拿的我,此时被杨淼这句话僵在原地,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辆出租车也停靠在路边,我看清来人,只觉得倒霉透顶。
“你不是约见客户吗?”来人正是昭阳与简薇。
“啊?约见客户不是我的工作吗?你不是落了东西在这里吗?”杨淼好奇的问道。
“陈夕哥,你是不是真有什么事找我啊?”蔡子明也追问道。
连续的致命提问,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可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我仿佛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掏出手机,可当我看清来电显示后,又慌张的走到一边。
“方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陈总,上回你在茶楼里跟我说想跟向晨和解,正好我这个大学同学也有此意,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来一趟苏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