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觉的退出了病房,把温馨的时刻留给了颜妍一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昭阳朝着米彩伸出了右手,并说道:“好久没见。”
米彩莞尔一笑:“昭总现在倒是没有初次见面时的迷茫了。”
昭阳挑眉笑道:“彼此彼此。”
我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多余,正想着找个借口离开这里的时候,突然被他们之间特殊的氛围吸引,我在脑海中寻找可以描述这种恬静、默契的词语,但一无所获。
良久,米彩率先开口道:“今天来这里,本意是道歉的,也顺便过来跟你道一声再见。”
我和昭阳同时感到疑惑:“你要去哪?”
米彩看向我,并调侃道:“托陈总的福,得以在苏州历练了一番,现在公司的事也尽数解决,等上市后,我就要去世界各地走一走了。”
米彩说完,还不忘摆出一个拍照的手势,可她的话却让我老脸一红,回嘴肯定是不敢的,只能想办法溜走,但昭阳一把架住我的肩膀,用调侃的语气说道:“陈总足智多谋,想必所有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吧?”
“你俩欺负老实人!”
我没好气的挣脱掉昭阳的胳膊,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被他们一直调侃,可昭阳哪能如我意,他一把抓住我的后衣领,将我拽了回来。
“我还没问你这两天在干嘛呢,你跑什么?”
我一时语塞,好在米彩这个时候替我解围道:“这两天陈夕在帮我调查你朋友被撞一事。”
昭阳再次朝我调侃道:“这么说,你还是功臣了?”
我撇了撇嘴,展露出一抹假笑,昭阳见我不接茬,又对米彩笑道:“那今天晚上我可得好好的请你们搓一顿。”
米彩听见有饭吃,惊喜的拍起手:“这么好呀?”
“你怎么能信他的话?肯定是炒饭自助!”我赶忙劝阻米彩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米彩没听懂我的话,追问道:“炒饭自助是什么?”
“就是蛋炒饭随便吃。”我终于从昭阳的魔掌中挣脱了出来,理了理衣服没好气的回道。
可这个回答,却引来了米彩的笑声:“原来是这样哦,不过也很好呀,我很羡慕你们这样,因为,一碟蛋炒饭虽然平凡,却更能体现你们之间的友谊。”
我和昭阳互望了一眼,发现他嬉皮笑脸的看着我,原本表情认真的我被他这副样子弄的非常无语,昭阳见状,立刻又把我抓了过去:“陈总,你还不乐意跟我成为朋友是吗?”
“哪有哦,你现在可是昭总,事业有成,还有个明星女朋友。。。”说着说着,我有些低落:“不像我,还有一堆事没处理好。”
我说的是实话,尽管已经解决了卓美的危机,但我并不打算保留卓美的股份,毕竟卓美百货的意义对于米彩而言,可不单单是一间公司,就像那间老屋子,不仅仅只是一间房子而已。
除此之外,破立虽然现在经营状态良好,但等昭阳离开之后,会再次回到起步阶段,而且我还背负着上亿的债务,最让我头疼的是,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达到什么样的高度,才能取得钟晚父母的认可。
我看了一眼昭阳印在地上的影子,心里又想起蔡子明和杨淼,我很渴望自己的爱情可以像他们那般顺利一点。但以我现在的实力来看,很明显是一种奢望。
昭阳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想安慰我两句,可就在这时,米彩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和昭阳默契的往旁边走两步,打算给她让出接电话的空间。但下一秒,米彩突然拉住了我的臂弯,面色凝重了起来。
“好,好。。。我知道了。”简短的回应了两句后,米彩转头对我说道:“陈夕,你跟我回一趟公司。”
我心里一紧,赶忙问道:“怎么了?”
米彩犹豫了一下,道:“路上说。”
我注意到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昭阳的方向,这一举动立刻让我明白,公司可能只是一种说辞,恐怕事关于杰。只是昭阳在场,不想声张。
“先去忙,事业为重。”昭阳也看出事态有些严重,忙催促道。
我自然不会在此刻婆婆妈妈,与昭阳约定回省城再见后,立即与米彩走出了医院,一路上,米彩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而我的心里,也隐隐的觉察到一种危机感。
这种感觉闷在心里实在难受,终于,我忍不住对正在开车的米彩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米彩没有立刻回答我,当车辆稳稳的停在路口时,才借着等红绿灯的时间,说道:“刚刚是警局打来的电话,他们告诉我,并没有在于杰身上搜查到关于向晨违法犯罪的证据!”
。。。
“滴。。。!”
当米彩告诉我竟然没有找到向晨的犯罪证据时,我整个人像是被定格在副驾驶上,直到后面的汽笛声响起,才把我拉扯回残酷的现实。
车辆再次启动,而我此刻的声音如同汽车发动机一般颤抖:“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
“陈夕,你先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一想于杰在被抓捕之前有去过什么地方?”
“没有!”我几乎不用思考便说了出来,但事关卓美的存亡,我实在不敢如此轻易断定,可我确确实实一路尾随于杰,非常确认他不可能有机会把证据藏起来,甚至于他在小饭店吃饭的时候,我也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不多时,米彩带我来到了警局,接待我们的是一名姓陶的刑警,他将我们引进一间房间,神色严肃的将于杰被捕后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经过我们的调查,嫌疑人确实与一桩交通肇事逃逸案有关,但这仅仅只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逃逸,并未出现死者。同时,我们也未发现他身上藏有你们口中的犯罪证据。”
陶警官说完之后,米彩与我交换了一下眼神,分别从对方的眼神看出了焦急的情绪,对于警方而言,于杰的敲诈勒索罪是板上钉钉的事,无论有没有向晨的犯罪证据,于杰都一定会被判刑。
可于杰是否坐牢对于我们而言,根本毫不关心,扳倒向晨才是目的。在我们沉默的时间里,陶警官对米彩提醒道:“根据你提供的证据,我们明天就会把嫌疑人移交检察院。”
米彩蹙着眉头,问道:“陶警官,我能不能见一面于杰?”
陶警官面露难色。但实际上,即使现在见到于杰,也于事无补,因为此刻的他一定无比痛恨米彩,又怎么可能告诉她证据藏在哪里呢?
米彩不再多言,而我则沉默了数秒之后,说道:“陶警官,能不能帮我个忙?”
陶警官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看向米彩,米彩听闻我的话语后,立即回道:“这位是我非常信任的朋友。”
“只要合情合理,合法合规,我就帮你。”陶警官说道。
“把我关起来!”
“。。。”
“。。。”
房间里鸦雀无声。几秒之后,米彩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陶警官,然后拉了拉我的衣角,责怪道。
“你在瞎胡闹什么呀?”
“对不起陶警官,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个特殊的环境,逼迫自己去思考。”
陶警官并未理睬我,仍旧看向米彩问道:“他以前进去过?”
“他之前是被人陷害的。”米彩赶忙解释道。
陶警官观察我许久,最终摇了摇头道:“我帮不了你,这太胡闹了。”
我皱起眉头,想再解释一下,但下一刻,陶警官又对我说道:“拘留室倒是可以,不过你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好!”
。。。
结束了对话后,我们跟着陶警官一路走到警局的最深处,那里设有一道铁门,铁门后面就是一间拘留室,如今我对那里已经不再陌生,唯一担心的是,里面会不会太过嘈杂。
陶警官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他在即将抵达铁门的时候,对我说道:“这里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更不会有人像你这样主动待在里面。”
虽然他是在侧面告诉我,目前拘留室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但话里话外,我能听出来,他也有嘲弄我故作玄虚的意思。我是能够理解他的,因为作为一名警察,陶警官一定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此番行为,在他眼里属实理解不了。
可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米彩,突然抬起头对陶警官说道:“陶警官,我能不能也进去待一会?”
我和陶警官同时一愣,将目光落在米彩的身上,我自然是疑惑米彩为什么也要进去,可陶警官可不这么认为,他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因为他刚刚才嘲笑完我,米彩竟也提出了和我一样的要求。
“真是胡闹!”陶警官也没有劝诫米彩,只是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后,便将铁门打开,然后和里面的辅警交待了几句后,匆匆走了出去。
他走后,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米彩的脸上还挂着焦虑的神态,此刻听见我的笑声,赶忙向我望来。
“你笑什么?”
我收起笑容,问道:“你没听见刚刚陶警官和我说的话吗?”
“我一路上都在想事,没注意你们之间说了些什么。所以,这和你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这可是我第二次见到托关系进来的。”
米彩也不关心我口中的第一次是谁,她见我说的话和案件无关,便不愿再说话,只是选了处离她最近的地方坐下,我看着她的坐姿,以及盛世美颜,再次无可奈何的笑了出来。
“你到底在笑什么?!”
“这种地方我来过几次,好看的女人我也见过几个,但还真没在这种地方见过你这么淑女的。”
米彩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后,回道:“我希望你已经想到于杰把犯罪证据藏在哪里后,才有心思在这里跟我臭贫。”
我发现米彩进入攻击状态后,赶紧缩了缩脖子,也走到离我最近的地方坐下。拘留室里实际上是没有座椅的,不过沿着墙边安装了三块长条形的木板,坐在上面极其不舒服,我索性将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上面。
很久之后,我进入到第一次被关押时的状态。高度的精神集中,让我把和于杰的每次接触,都以回放的形式呈现在脑海中,我像极了一个侦探,把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都抽丝剥茧的观察了一遍。
但就在这时,米彩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怎么还享受起来了?”
我没有回应米彩,因为第一次去到陌生的地方,肯定会不习惯,更别说这里是拘留室了,而且冰冷的高墙上,只有一扇极小的窗户,尽管米彩的语气听起来正常,甚至还带有一点责怪,但她一定是因为无法适应,从而产生畏惧的情绪。当人一旦产生了这种情绪后,下意识的想找个人陪自己说话,而我来这里自然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和她斗嘴上,可就在我的思绪回档到于杰第一次拿出证据时,米彩竟然走到我的身旁,蹲下身用手捏住了我的鼻子。
“别闹,我来这里可不是闲玩的。”思绪被打断,我有些无奈。
“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哎,好压抑。”米彩依旧蹲在地上,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似乎非常后悔自己的决定。
“这里压根就不是啥好地方,你一个乖乖女赶紧出去吧。”
“可是我很害怕,怕回去一觉睡醒,就失去卓美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米彩露出不安的神情,想来也是,她毕竟只是个女人。实际上,我一度忘记了她也是一个孤寂的人,从美国回到苏州,不仅要面对与她抢夺卓美的叔叔,还要顶着全公司的压力,坚持让公司在美国上市。
尽管按照故事的走向,她最终还是会在中途失去公司,可不管怎么说,当下的局面,是因我而起。
进来已经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了,但一晚上的时间尚早,我动了恻隐之心,想宽慰米彩几句,可本就不太会安慰人的我,又怎么可能寥寥几句话,就能安抚聪慧的米彩呢?
她起身坐在我的身旁,面色凝重的一句话不说。
我哀叹一声,蹩脚的安慰道:“你手背上的米妮呢?”
“还在呢。”米彩对我扬了扬手背。
“我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说是一个黑老大,后背上纹了个米老鼠。”我以为这个会很好笑。
“我也看过,最后那个黑老大死了。”
我扶着额头,内疚道:“对不起,我本意是想安慰你的。”
“你果然是真的一点都不会安慰人呀!”
“怪我怪我。我不说话了。”
米彩倒不是真的在怪我,她用贴着米妮的那只手抵着下巴,看着我,突然笑道:“你知道简总在我面前夸过你可爱吗?”
突然间提到钟晚,我立刻改变了坐姿,不再吊儿郎当:“可爱不是应该用在女孩子的身上吗?”
“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但现在算是见识到了。”
“什么意思?”
“简总说,你总会一脸真诚的把人气到。”
我一时分不清钟晚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但一想到她的脸庞,我心里就暖洋洋的:“我倒是觉得她可爱才对。”
“比如说?”
“她吃东西的时候,特别可爱!”
“就这一点?”
“当然不是,多着呢!”
我咧着嘴傻笑了几声,并习惯性的掏出手机,想把钟晚的照片翻出来给米彩看,我特别喜欢去年过生日的时候,跟她在黄浦江边的那张合影。我们两个人的脸上涂着奶油,她依靠在我的肩膀上,可当我将手机拿出来时,才反应过来,手中的并不是存有照片的那部手机。
我失落的把手机装了回口袋,米彩见状,调侃道:“你可真把简总当成宝贝了,照片都舍不得给我看一下呀?”
“哪有,这是新手机,我那部被于杰。。。”话说一半,我突然拧紧了眉毛。
“怎么了?”
我伸手阻止米彩继续说话,脑海中也随即浮现出那间旅社,米彩见我表情严肃,不敢打扰,又坐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她刚一坐下,我便站了起来。然后将双眼紧闭,在脑中模拟出那个房间。我非常确认今天下午跟踪于杰的路上,他没有任何时间去藏匿证据,也就是说,极有可能证据在于杰离开房间前,就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
而与他同住的这两天里,于杰唯一能够消失在我视线里的地方,就只有那个狭小的卫生间里。想到这里,我立刻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米彩也站了起来。
她还未开口,我便兴奋的说道:“快通知陶警官,我大概猜到证据藏在哪了!”
米彩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在我睁开双眼的同时,就已经看见她把手机攥在手里了,甚至连陶警官的号码都翻找了出来,几乎在我把话说完的瞬间,她就拨通了陶警官的号码。
没过多久,对面走来一名辅警,他把我们放出去后,我们就看见迎面而来的陶警官,我和米彩的步伐由于太过兴奋,所以迈的特别快,经过陶警官的身边时,我听见他喃喃自语道:“真就这么玄乎?”
。。。
重新坐进米彩的红色q7,很快我们就去到了那间旅社,由于我之前是翻窗出去的,所以旅社的房卡并不在我的身上,我们找来老板,才成功的进入房间。
寻找证据前,我先将马桶的蓄水池打开,尽管手机已经被水泡废了,但它毕竟是钟晚送给我的,我不想就这么把它丢了。将湿漉漉的手机放在洗漱台上后,我便让米彩先退出去,一个人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寻找了起来。
这个旅社比较破旧,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所以卫生间的构造非常简陋,没有太多东西。但随着我一寸一寸的寻找,心情也随之跌入谷底。
大约找到了十分钟,我一无所获:“怎么会没有呢?”
“陈夕,你让我进去找一下吧。”
“这里面太脏了,我再找一遍。”
米彩将外套扔在床上,焦急的回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
实际上,此刻的我们,因为心情过于急切,所以都不想站在外面看着,但卫生间实在太过狭小,容纳不了两个人同时在里面寻找,而且,我已经找的相当仔细了,就算换米彩进来找,也还是来来回回这几个地方。
心烦意乱中,我直接俯下身子,想看看证据会不会被藏在洗漱台的底部,但冬天的外套实在太厚,蹲下去后看的不够清楚,我索性也把外套脱下来,扔给了站在门外的米彩。
飞出去的外套,刚好碰到了洗漱台上的手机,我见状赶忙伸手去接,但因为太过突然,我未能接住,反而因此把手机弹了出去,并重重的摔在地上,不用看也知道屏幕碎了。
这下更让我心烦意乱起来,我捡起地上的手机,像一只干架输掉的鸵鸟,低垂着头,走出了卫生间。
十几分钟后,米彩和我一样,也失落的走了出来。
“没找到?”
“嗯。。。”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起身把床让给米彩坐,自己坐到桌前,桌子上除了笔记本电脑以外,还有半包没抽完的香烟,我很久没有抽烟了,但此刻的我真的苦闷到极致,于是便从里面取出一支,刚抽了两口,米彩便咳嗽了起来。
我歉疚的把烟掐灭,像是安慰米彩,也像是鼓舞自己般说道:“证据肯定在这个房间里,我们再仔细找一遍吧。”
米彩也坚信这一点:“我相信你的判断!”
折腾了这么久,天色也暗了下来,我提议先去吃个饭,补充力气,然后再回来把整个房间翻个底朝天。
我这么建议,一方面是我没怎么吃东西,另一方面也是想去于杰下午吃饭的地方看一看,搞不好会有新的发现。离开旅社,我和米彩走出巷子,过马路时,她突然叫住了我。
“陈夕,这边有家修手机的店,你要不要修一下你的手机?”
我看了看米彩说的那家手机店,就在饭店的隔壁:“被水泡了那么久,肯定修不好了。”
“这么有意义的物件,至少别让它破烂不堪,会不吉利的。”
关于钟晚的一切,我都相当迷信,所以当我听到会不吉利的时候,立刻走了进去,只是店老板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们。我也懒得解释,只想让他赶紧换个外屏。
“干这行这么多年了,可算见识到了真正的水货。”店老板接过手机,还不忘调侃两句。
但我和米彩都没有心情说话,直到老板把我的手机拆开,好奇的问道:“这里面什么东西?”
我侧目望去,看见店老板正把一个极小的密封袋从手机里面取了出来,只一眼,我便兴奋的跳了起来。
“米彩!米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