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花说话没有回应，抬头看吴刚傻愣愣地坐在那。
她举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叫了声，“吴师傅？”
吴刚哆嗦了一下，像是刚从梦里惊醒，“啊？哦，哦，东家您叫我？”
姜小花笑着说，“你是不是太困了。”
“我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吴刚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就是在想，用毛笔涂胭脂还挺方便的。”
“咱们要不要也去定做一些，搭配着胭脂一起卖？”
姜小花说，“这个想法不错啊，就这么办。”
“现在是来不及了，做毛笔的也该收市了。”
“年后吧，年后我去找地方定做几十套化妆刷。”
吴刚不愧是姜小花选中的大师傅，一点就透。
他马上听到了关键，“化妆刷？还是成套的？”
“东家的意思，是像毛笔一样，要分大小、粗细？”
姜小花颔首，“对啊，这样才能适用于不同的用途嘛。”
吴刚刹那间醍醐灌顶，他眼前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对啊，化妆，画妆，本来就相当于在脸上作画。”
“自然应该搭配不同的色彩，不同的画具！”
姜小花看了眼吴刚那张仿佛开了染缸的脸，艰难地提醒：
“虽然……用不同的色彩修饰面容是没错，但配色也不能太复杂。”
“还要考虑审美，不然会起到反作用的。”
她尬笑着指了指吴刚，“比如吴师傅现在这个样子。”
吴刚茫然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跑向角落的脸盆架子。
铜盆里的水清楚映出了吴刚的影子。
他呆怔了许久，像是借由时间流逝，才能确认水中的倒影就是自己。
吴刚想到自己从刚才就顶着这张脸跟东家说话，顿时臊的耳根子发烫。
“哎呀，我这、我这真是太失礼了。”
“昨天没顾得上洗脸，让东家见笑了。”
吴刚一边说，一边双手捧起水，哗啦哗啦的洗脸。
要试做胭脂，从调色、配方，再到制作的各个工序，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
这个过程对他而言充满了冒险，也充满了追求成功的狂热心情。
所以他一头扎进去，就再也顾不得别的。
姜小花倒是很能理解吴刚这样专注的做事风格。
她望着吴刚，神情忽然无比郑重，“吴师傅，我现在就可以确定。”
“霞光锦、曙色娇会成为我的店里第一批主推的胭脂。”
吴刚猛地转过身，脸上的水往下流，还带着颜色。
“东家认可这两款胭脂了？可以拿去店里上架了？”
“嗯。”姜小花含笑点头。
“年后店铺开张，你做的胭脂会出现在铺子显眼位置。”
“不过，究竟能不能成为咱们作坊，以及你个人的代表之作。”
“我也只有七八成的把握。”
吴刚紧张地咽了好几下唾沫，
她笑着说，“我到前院转转。”
“你慢慢洗，洗完了就回家休息吧。”
吴刚直起腰看过来，“东家不回去么？”
姜小花说，“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江公子要带朋友来参观。”
“之前咱们这儿一直忙着，他们也不好意思打扰。”
“眼看没什么事儿了，我才通知了他们今天来。”
“哦！”吴刚又往脸上搓了一把香胰子，边用力揉搓，问：
“那我要不要陪东家一起接待客人啊？”
“不用。”姜小花说，“江公子是自己人，不算客人。”
“另外一位嘛……”
她想到陈升那朵高岭之花，不禁笑了，“那位客人是个文人。”
“他对咱们的生意应该没什么兴趣，应该只是好奇，随便看看。”
“有我和江公子带着他就够了。”
吴刚点点头，没再坚持。“行！”
姜小花到前院转悠了一会儿，顺便检查了一下各处都没有安全隐患。
吴刚重新把调色房的柜子锁好。
他出来时候，又单独把两枚小钥匙交给姜小花。
“这是胭脂匣子的钥匙，应该由东家收着。”
姜小花接过，又将其中一把还给吴刚，“你也拿一个吧。”
“以后试做的新品就放在里面。”
“按你说的应该保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吴刚双手拿着钥匙，激动道，“谢东家信任！”
姜小花踌躇满志地想，现在自家店还不出名，所以不会被竞争对手盯上。
以后如果出名了呢？
嗯，以后调色房还要换上更严密的安保措施才行！
吴刚走到大门口，想起来什么，又转过身说：
“我听说临近年关，城西最近有些不太平。”
“东家过了中午就早些回去吧。”
这些话吴刚只是前两日道听途说，自己并未亲眼见过。
他说出来，也不过是突然想起，提醒一句。
姜小花笑着应了，“嗯，我会留心的，回家好好过年！”
送走了吴刚。
姜小花站在院子里觉得有些冷，就到前院的清洗厂房里面继续等。
早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江远衡他们怎么还没来？
江远衡偶尔不靠谱也就罢了。
陈升却是个凡事重视承诺，恪守规则的人，他怎么会迟到？
姜小花又等了一会儿，想起吴刚临走前说的话，莫名有些不安。
不会刚好就这么巧吧？应该不会的吧。
姜小花背着手踱步了几个来回，终于决定自己出去找人。
从京城出来到作坊只有一条路。
姜小花从作坊出来，锁上大门，慢慢往回走。
即将除夕，这条路上比平时冷清不少。
没有来来往往的镖局、商队，走一段路，偶尔才能看见匆忙的行人。
姜小花顺着小路拐弯时，与几个结伴的老妪迎面而过。
看她们的打扮，应该是这附近居住的村民。
一个老妪说，“哎呀，刚才那个太吓人了。”
另一个老妪说，“那马车上估计坐着有钱的人，他们追着马车就跑了，哪里瞧得上咱们这些穷人？”
姜小花一怔，急忙扯住缰绳，“大青，停，停！”
大青很快刹住了脚。
姜小花跳下车，追上那几位老妪问：
“敢问几位婆婆，刚才是否看见一辆马车往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