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带回来的这些药材种子,足足种了半个多月才全部种完。
药田上都盖了红茅草草席。
等过些日子出了苗,再把草席揭开,那些药苗就能自由生长了。
前晌两人来山上的主要任务是在那个山洞里搭个锅灶,然后再在锅灶里面搭了个大炕。
这铺大炕不是用来睡觉的,裴泽说以后用来存放药材用的,放在地上难免会受潮,有个锅灶一烧火,山洞里也会很干燥。
裴泽拿着一根木棍在山洞里来回比量了一番,就开始在山间四处找石头。
花椒负责在溪边帮他和泥。
不到两个时辰,锅灶和大炕就盘好了。
洞口的石壁上凿出了好几个小洞,再塞上粗细刚好的木条,用来挂衣裳或者放镰刀锄头。
这一番操作下来,花椒才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觉得这个山洞很像窑洞,甚至比她现在睡的那个小隔间还要好。
就连这铺大炕里面也全是用石头垒的,外面糊了厚厚的夹杂着草杆的泥巴,很结实,很宽敞。
即便是裴泽这样的大个子站在炕上,伸手也够不到山洞顶部,的确能存放好多药材。
她现在愈发断定,裴泽就是青龙寨的人。
这么强的动手能力,绝对不是一般人。
新垒的锅灶是用石头砌成的,灶口大大方方的,上面能放一口八人大锅。
现在就缺一个锅就能烧水了。
“听说你会烧窑?”裴泽用手比量那个锅灶问道。
“这边的黏土太少,做不了。”花椒会意,如实道,“而且这么大锅,我没有把握能烧成。”
就她那手艺,烧个小玩意还行。
这么大的锅,还是算了,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裴泽嘴角微翘:“你倒是实诚。”
他观察过了,溪边那点黏土的确不够烧泥锅的。
就算是有足够的黏土,连他也没有把握用薄壳窑烧成这么大一个锅。
“做人还是实诚点好,要不然,会打脸的。”花椒一脸坦然,看着焕然一新的山洞,平坦宽敞的超级大炕,越看越喜欢,她好想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里,没有人打扰,也没有那么多纷争……
打脸?
裴泽打量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就见裴春山神色匆匆地到了跟前,把关茂兄弟和裴满被抓的事情告诉了裴泽,忧心忡忡道:“老三,这事你得想办法,你二哥这几天就要成亲了,可不能被关在衙门里。”
这事要是闹大了。
被杨家知道了,这亲事再黄了咋办……
“爹,您先回去,我这就去衙门走一趟就是。”裴泽很是淡定,不紧不慢地洗了手,起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吩咐花椒道,“你多捡些木柴过来,把这个炕烧干,走的时候记得把你晒的那些松菇收进来,明后天有雨。”
明后天有雨?
花椒望了望晴朗无比的天。
裴春山显然没心情参观这个山洞,一听裴泽说有雨就连声催促裴泽尽快动身去衙门,自己也是小跑着下了虎啸岗,这几天正是农忙的时候,裴满和裴泽又都各忙各的,地里还是靠他和裴润忙活。
待父子俩走后,花椒便去捡了好多干柴,抱回山洞开始烧火烘炕,她小的时候是在乡下外婆家长大的,知道这炕得慢慢烘干才不会有裂痕,炕干了以后,上面再铺个草席,的确是个很好的药材小仓库。
其实虎啸岗这边的植被挺丰富的。
加上之前没有外人过来,是很原始的山林状态。
只是让她奇怪的是,这里明明是温带季风气候,她却在山谷那边发现了好几棵渍糖树,渍糖树是热带植物,开花以后里面会有很多花蜜,许是因为现在天气还冷,渍糖树刚刚冒出叶子,并未开花。
如果开了花,她就可以采蜜熬成糖块。
也能省下买糖的钱。
至于传言中的鬼火,花椒虽然还没有见过,但她觉得应该是某种含有荧光剂的叶子或者动物粪便啥的,不足为惧。
为了烧炕,晌午的时候花椒没回家吃饭。
当然,也没人来找她。
她也不会让自己饿肚子,去溪边抓了几只螃蟹,又在山坡上挖了几块山药根,想到溪边还有些黏土,她忍不住去挖回来一些,捏了一个小罐子和两个小茶碗,扔进火堆里慢慢烧制,所幸这次烧得很成功,一点裂痕都没有。
吃着香喷喷的烧螃蟹和山药,喝着烧开的山泉水。
花椒很满足,都不想回裴家了。
但想到连这虎啸岗都是裴泽的,她又觉得任重道远,只有慢慢攒钱,才能彻底离开裴家。
把炕烧干后,想到裴泽的嘱咐,她背着竹筐去把晒在大石头上的松菇收了进来。
这些松菇是她前几天在溪边松树下发现的,加上她刻意去浇了点水,一晚上就疯长起来,她采了好多放在石头上晒着,昨天拿回家去一些做了汤,味道挺不错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不容易都晒干了。
要是被雨淋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她晒这些松菇可是要卖钱的。
上次笑面虎说了,梧桐山的山货他都要。
收好松菇,花椒才慢腾腾地回了家。
刚进胡同口,就见裴莺急匆匆地从家里走出来,见了她,脸一沉:“你家里来人了,娘正让我找你呢,你说你在山上呆这么大半天都干什么了?是不是又在山上偷懒了?”
花椒没搭理她。
径自进了家门,去井边洗了手,回了自己屋换衣裳。
气得裴莺站在大门口大喊:“娘,花椒回来了,她不搭理我。”
陈老太太正坐在炕头上跟袁老太太裴春花王氏寒暄:“……花椒在你家没受委屈,我们就放心了。”
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个子高挑,皮肤白净,模样挺耐看的。
窗台上放着两个纸包,有油渍渗出来。
裴春花显然无心跟陈老太太说话,一个劲地往窗外瞧。
她儿子还在衙门,谁有心思跟花家的人闲聊。
袁老太太勉强笑着,也没吱声。
花家穷得都揭不开锅了。
也好意思上门。
要不然看在她们提了点心来看她,她早就把人撵出去了。
“她是我们家的媳妇,我们当然心疼她。”王氏倒是不嫌弃陈老太太,和颜悦色道,“等我家老二成了亲,我就张罗着让我家老三跟花椒圆房,到时候,我们再请你们来家里吃席。”
在她眼里,老三能平安回来。
就是花椒的功劳。
花椒回屋换了衣裳,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
王氏忙冲花椒招招手:“花椒,你快看谁来了?”
花椒一头雾水。
不认识。
“阿椒,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奶呀!”陈老太太用袖子擦擦眼睛,冲她伸出手,“快过来,让奶看看,奶都五年没见你了。”说着,又指指身边的小姑娘:“这是你大伯家你姐姐花朵,小时候你们一起玩的。”
五年不来往,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花椒对这两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