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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什么?

雷切这个高深莫测的问题明显让屋内的温度下降了一个梯度。

屋内,原本懒洋洋地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看他们离去的鹰眼此时因为突然改变的状况,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深灰色的眼眸更是因为雷切忽然转身而染上了一丝警惕。

然而,在这种紧绷的气氛下,作为当事人的阮向远同志却只觉得莫名其妙,对于雷切突如其来的问题,狗崽子唯一的表现就是毛茸茸乐颠颠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无论如何,如果回到牢房你还想投喂我一餐的话,我也是吃得下去的……好吧,如果非要说我吃了什么,那……

花卷和豆浆?

………………………………

加了料的豆浆。

后知后觉却好歹总算是抓住了问题重点的阮向远:“!!!!!”

此时此刻,狗崽子的内心是草泥马在大戈壁上狂奔而过的节奏,他十二万分地疑惑连自己都没有闻出来的“附加料”雷切凭什么可以就这样抽抽鼻子就闻出来——你说你鼻子灵我信,但作为一人类你他妈的比狗鼻子还灵这是要逆天哈?!

是的,阮向远原本一点儿都没准备让雷切知道它吃了不好的东西——哈士奇本来就不是喜欢没事儿乱叫的犬种,况且泪痣男还说了药效个把天就会过去,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蒙混过关就算了……

………………………………………………

好吧,勉强承认一下这只是原因之一。

其实是为了造成“我有节□在拒绝进食”的假象,等雷切来的时候,就会因为狗崽子饿着肚子等他而感动万分,当晚投喂很多很多好吃的,然后对于他那不幸失足堕落拉在床上的尿也就可以顺便既往不咎——

至少阮向远是这么想的。

为了这个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邀的功,狗崽子甚至随时都为雷切从天而降做好准备,哪怕是抱着花卷啃的过程中也非常注意到不要将任何食物残渣残留在够嘴边——事实上,雷切真的从天而降了,然后在抱着他走出还不到十米就发现他不仅没有饿肚子,还果断吃下了加过料的东西。

雷切:“隼,将来你要是死了,一定是吃死的。”

阮向远:“…………”

雷切:“要么就是蠢死的,你选一个?”

阮向远:“…………”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只狗而已,有本事你汪汪汪。

在阮向远吐着舌头摆着一张纯真的狗脸,用十分之自然而然的频率拧开脸果断逃避雷切的目光时,男人也终于停止了他和狗崽子正儿八经的对话,托着狗崽子大屁股的手轻轻在他屁股上轻轻拍了拍,下巴趴在男人的肩膀上,阮向远心惊胆战,闭着狗眼正考虑要不要搞第二次离家出走——

“十秒到了,答案。”

咦?

狗崽子睁开眼,猛地从雷切的肩膀上抬起自己的大脑袋——我PASS了?

哎嘿,我PASS了耶!到你了泪痣男,祝你被蠢主人从那个破了个大窟窿的窗户扔出去然后一路顺风旅途愉快!

吐着舌头,狗崽子乐颠颠地趴在雷切身上转头去看鹰眼,当他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鹰眼耸耸肩翘起唇角说了什么,狗崽子伸了伸脑袋正准备侧耳倾听这货说了什么,下一秒,却又出了意外——

“嗷呜嘎嘎嘎——”

原谅狗崽子哪怕到最后也没能听清楚泪痣男究竟说了什么,因为在它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前一秒就忽然被雷切整个儿篮球快传似的扔了出去,大狗嘴张开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天花板地板天花板地板天花板——降落,一阵昏天暗地之后被结结实实砸进柔软沙发里的狗崽子四脚朝天,被雷切这么一扔扔得差点了丢了半条狗命,阮向远保持着降落时的姿势,四脚朝天地陷进沙发里保持了大约半分钟……

“……”

狗崽子那叫个心惊肉跳——

把怀中的东西猛地丢出去然后扑向敌人这个动作虽然从字面上来看是很帅没错,但是一想到如果之前雷切没有走到鹰眼的牢房门口而是始终站在那个北风嗖嗖的大窟窿旁边……

那老子现在一定已经在一楼了,就是不知道是死的还是活的,呵呵。

满脸呆滞望着天花板的狗崽子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像是毛毛虫似的拱了拱。

从尾巴末端开始,屁股,后爪,前爪,脖子——阮向远终于从惊吓中找回自己的魂,缓缓地将被抛物线运动吓得伸得老直的腿子放松弯曲,抖了抖,直到他高高竖在脑袋上的耳朵里接收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巨响,狗崽子这才嗷呜一声猛地翻身坐起来,甩了甩脑袋抖了抖身上的毛,跌跌撞撞异常艰难地从软得过分的沙发里爬出来——

此时此刻,雷切已经和鹰眼扭打成了一团,而雷切完全占据上风——

换个角度来理解,如果鹰眼像雷切一样能打,那么三十一楼的牢房,绝对轮不到MT来捡这个便宜。

和雷切不同,鹰眼之所以爬到了三号楼的顶峰,靠的不是拳头而是脑子。

非常简单的道理,四号楼的大叔白堂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绝翅馆里的王,不一定都是靠拳头爬到最高位的,有时候,当某些人有某些特殊的强项足以让他控制整个楼层的人……那么他就是“王”。

相比起白堂,鹰眼又多了一个心眼,他知道“王”的位置虽然风光却异常危险,三号楼野心勃勃的人到处都是,在他的位置没有彻底坐稳之前,他需要一个傀儡来替他摆平每三个月一次的“王战”。

鹰眼与四号楼的“王”不同,白堂从来没有展现过自己能打的一面,却在上任之后从来没有经历过“王战”,当底下的人心服口服,所谓三月一次的“王战”也就形同虚设了——鹰眼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也一直在等待着有一天能真正地将所有妨碍自己的人统统铲除——

然后米拉出现了。

先是二十六层的几个小高层,然后是琼斯。

鹰眼觉得自己终于等来了他所期盼的那一天——他一直坚信着,在这个表面上看充满了武力与暴力的世界里,往往却是思考者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任何人都知道,一旦这类脑力优势者锋芒毕露爬到高处,他们的位置将轻易不可动摇——

体力会随着年龄的上升而逐渐达到一个最高峰值开始走下坡路,然而智商却不会——它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日益强大。

这也是鹰眼为什么答应米拉替他除去雷切的原因——多么有利无害的一项交易,他甚至知道了大名鼎鼎的雷因斯家族长子为什么会进入绝翅馆……

因为他和失去了姐姐的少年做了一个交易——年轻的雷因斯家族长子将代替少年进入这个与世隔绝的人间地狱,让少年躲过那场牢狱之灾,但,当男人出狱的那一天,他手上的一份拥有霍尔顿家族唯一继承人米拉霍尔顿亲笔签名的股权转让申明,会让霍尔顿家族的全部控股权在一夜之间全部易主雷因斯家族。

这就是雷切当初为什么代替米拉进入绝翅馆的原因。

这也是米拉为什么无论如何也要在雷切出狱之前将他除掉的原因。

当时年幼无知的米拉小少爷蛮以为自己选择了最可靠的交易对象——然而,随着衣食无忧的成长,米拉的内心却止不住越来越恐惧,每当夜里,一旦他闭上眼就会忍不住想象将来把所有的财富和权利都转交给另一个人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他不要出门没有汽车接送,不要失去餐桌上精美的食物,不要失去没有宴会误会邀请函的日子。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劳动来养活自己。

伴随着这些恐惧,那些年少时对雷切的仰慕终于被对一无所有的恐惧所压倒,有一段时间米拉甚至在放学之后就去教堂祈祷——当人们夸赞着米拉少爷是个虔诚的教徒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在主的面前祈祷另一个人的死亡。

每一天都期盼着得到雷切死在绝翅馆里的消息。

直到等到米拉感受到绝望——他甚至不能亲自雇佣杀手进去替他解决雷切,那个与世隔绝的绝翅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是保护这些身份地位特殊的人的最好的天然保护屏障,每一名进入绝翅馆的犯人,都是经过严格身份调查的。

哪怕花上天大的价钱,他也不能将职业杀手送入绝翅馆中——于是,米拉将自己送了进来。

他不信,在绝翅馆里没有人能对付雷切——

那个高高在上的,他永远也得不到的雷因斯家大少爷。

进入绝翅馆后,一眼认出了三号楼那个小高层是传说中的鹰眼,米拉迫不及待地与他做出了交易——

呵呵。

可是看看你那被雷切亲手抽打的鞭痕,可怜的小米拉,现在是不是连最后那一点幻想也被现实撕得粉碎了呢?那样的鞭子抽打在身上,一定疼得想满地打滚吧?是不是哭着尿失.禁了呢?是不是哭着跟雷切求饶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跟我在一起了呢?

还是没有说出你真正的目的吧,愚蠢的小少爷,否则你已经死了。

雷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啊,不过算了。

这就是我们小看他的下场。

只要我没死,下次一定——

……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额头上的猛然碰撞带来的剧痛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闻到了温热湿润的血腥气息,鹰眼闭上眼,迷迷糊糊间只能看见那被他硬生生砸碎的木质柜子上留下了一大片自己身上流出来的血液——

然而雷切还是没有放开他,轻而易举地将鹰眼摁在地上,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男人修长的、永远修剪整齐的手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戳进右边那只半瞌着完全失神望着自己的深灰色瞳眸——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声鱼鳔被挤爆时的微妙爆破声,血液就像是被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从鹰眼的右眼处飞溅出来,有一些甚至溅到了面无表情的雷切的脸上,一只手死死地摁住鹰眼的脑袋,当对方因为剧痛而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止不住浑身抽搐的时候,雷切只是用自己的膝盖死死地顶住他的胸膛——

然后深深插入对方眼眶的食指和中指换了个方向,一个巧妙的使力往上提了提——那十分钟前还好好地呆在眼眶里,此时此刻连着神经被整个儿挖出来的眼珠被雷切夹在指缝之间,从眼珠上滴落的温热血液滴落在鹰眼白皙而无神的脸上。

房间中,一声水烧开时水壶的尖叫打破了沉默。

雷切愣了愣后,看上去有些迷茫地往四周看了看,随即他放开了鹰眼,男人站起来走到不断尖叫的水壶边,甚至细心地拔下了电源的插头,然后他打开盖子,将手中的那颗完全失去了色彩的眼珠扔进了滚滚的沸水之中。

滚水立刻变成了粉红色。

然而雷切却没有多看一眼,顺手啪地一下该上盖子,转过身来,慢慢地说:“我不想过问你和米拉之间有什么肮脏的交易,虽然他说得话我一个字也不想信,但是能这么快找到你这里,确实是他的功劳——”

及此,雷切冷笑一声,转身进了浴室,轻车熟路地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中,男人细心地用香皂洗着手头也不抬继续道:“不过还是好心提醒一句,鹰眼,以后再想绕弯弯,最好还是先看看你算计的对象是谁——这一次,拿了你的右眼,算是对你不长眼睛的小小惩罚。”

水流声停止,男人关上水龙头,用一只脚撩起马桶盖,顺手将沾满了血液的那块香皂扔进马桶里,“咚”地一声水花声,雷切想了想后转身走出了浴室,他走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捂着右眼的鹰眼旁边,停住——

“绝翅馆里,思考者相比起体力劳动者,当然拥有绝对的主导权利……但非常遗憾的是,我不属于这两种人之间的任何一种——我是站在两个食物链尖端的最高猎食者。”

弯下腰,拍了拍鹰眼的脸,红发男人嗤笑一声,眼底尽是阴冷寒意。

“学乖了?以后别碰我的东西。”

……

说完,雷切转过身,当他对视上沙发边那双贼亮贼亮的小狗眼时,那双湛蓝的眼睛却在一瞬间恢复了温和。

对着那只蹲在沙发边完整地围观了一系列印象中只有泰国恐怖片才能这么重口味的现场直播、此时此刻正一个劲儿挪着屁股往后退整个儿已经贴在沙发上的狗崽子,男人勾起唇角——

“回家,然后轮到你了。”

阮向远:“…………………………………………………………………………………………”

狗崽子头皮炸开了,他终于切身地体会到白堂大叔那句“看见他我眼睛疼”究竟是几个意思——几十个小时前,如果能预料到自己一泡尿能引发那么多神展开,狗崽子觉得,他大概宁愿给尿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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