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醒来时，程无郁已不在房内。
窗外异形吼叫声已消失，他身上的伤也被仔细包扎过。
屋里只剩下自己的契兽，白色缅因猫还守着他。
察觉主人气息，缅因猫跳下沙发。
沈弃慢吞吞起身，牵动肩膀，像是被人揍了似的，酸痛。
依稀记得，貌似被程无郁反咬了一口。
他掀开被子下床，缅因猫依赖地蹭蹭他小腿。
“没事。”沈弃轻声道。
缅因猫轻轻地“喵”了一声，身影逐渐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你特么再说一次？”门外响起程无郁低哑的声音。
沈弃眉头轻蹙，抬脚走过去。
路过房间的落地镜，脚步一顿。
他偏了偏头。
修长白皙的侧颈赫然出现一枚黑色豹头图案，半藏在红莲纹身中。
这是属于Alpha留下的标记。
门外，医生摊开手，“我再说一次就再说一次呗，你俩互相标记，信息素融合牵制。”
“在标记消失之前，一旦分开太久，你们可能会得应激症，会产生心痒难耐，皮肤发疼，起红疹，以及产生厌世等症状。”
医生的徒弟道：“A和A互相标记，说明你们契合度惊人的高，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情况，分不开。”
程无郁哈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对他上瘾？所以离不开？”
医生：“可以这么理解，嘴硬没事，身体诚实。”
你要想死，没人拦。
医生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
程无郁：“………………”
一辈子没对什么东西上瘾过！
但是，他清楚记得那抹悸动，以及生理反应。
其实对于医生的话程无郁并没完全听进去。
他真正的性别是Enigma，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A与A之间信息素牵扯，程无郁觉得自己不一定会被影响。
事关私密，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讲。
“那两位有什么解决办法吗？”沈弃略显清冷的声音响起。
程无郁回头，眉头一挑：“弟弟，醒了？”
沈弃微扬唇角，定定看着他。
“谢谢，程无郁。”
程无郁不搞事难受，“怎么不喊哥哥了？那会儿喊得挺好听，咱俩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
那副柔软的模样。
剩下半句话没能说出口。
这位漂亮骄傲的Alpha。
金色眸子直勾勾盯着一个人时。
让程无郁清楚地感知到，他在暗戳戳威胁自己。
明明是一双含情眸，偏偏凶的像一只大猫。
但凡路过，都要挨他一爪。
沈弃：“想听？”
程无郁以为有戏，“倒也不是……太想，不过你要是喊两声，这次人情就一笔勾销？”
旁听的医生翻个大大白眼。
装什么大尾巴狼，明明很感兴趣，像只开屏的孔雀，聊个天像撩骚一样。
二人或许是因为标记，氛围都变得不太一样。
沈弃上前一步。
程无郁神情闲散，慢慢后退，非常配合靠在墙上。
189和180还是有些差距。
不过不明显，二人勉强平视。
“能合作吗？”沈弃并没有继续刚才的玩笑。
程无郁懒散嗯一声：“说来听听。”
“我投靠你，帮你做事。”沈弃说的平静，听者震惊不已。
程无郁好似听到一件非常好笑的事。
“上城北区属于你们红莲会，信徒足有万人之多，你是会长的弟弟，现在屈尊纡贵为我做事？”
沈弃简短表明自己的处境：“背叛，暗杀，只能低调活着。”
程无郁又问：“再具体？”
沈弃抬眼：“不能说。”
“那我没法信你。”
程无郁站直，走进另一间屋内，往口袋里装了两把枪和弹匣。
北城和程无郁管理的南城，中间要不是有斗兽场隔着，两派人能天天打。
尽管如此，两派人有什么恩怨。
下生死帖，去斗兽场。
契兽是由宿主的精神力来支撑，进入斗兽场，契兽代表宿主出战。
契兽死亡，宿主会立即被裁判官开枪击毙。
沈弃和程无郁，平常遇见，偶尔会动动手，不过没有闹到进斗兽场的地步。
没什么深仇大恨，只能说互相不顺眼。
现在让他和死对头合作，沈弃也知道程无郁不会信任自己。
程无郁出门，正准备绕过沈弃下楼。
走到楼梯口，停下，“沈弃，天一亮你自己离开。”
沈弃早料到他的态度，应了声。
“我现在走，梦魇世界不算什么。”
程无郁视线扫过去。
沈弃正准备进房间，他视线恰好落在那朵简易的红莲纹身上。
程无郁咬过那处。
黑豹图案半藏在红莲中。
不知怎的，沈弃忽地抬手搭在侧颈上，垂下的金眸闪过一抹精光。
二人并未对视。
程无郁却觉得……自己怎么像个渣男？
不对啊，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
“程哥！对面出事了！”楼下传来声音。
程无郁心头一跳，连忙下楼去。
医生拉着自己徒弟：“走走走，咱们进屋躲着。”
.
沈弃先是洗了把脸，出门时看到衣架上程无郁的外套，犹豫片刻，取下来。
又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钱包，抽了两张红票票，压在桌上那本……
沈弃蹙眉：“总裁的落跑99次小甜心？”
“……”
好潮的书。
不理解，但尊重。
穿上外套，沈弃体温回暖。
他怕冷，晚春时期的夜里，其他人只需要一件薄外套。
沈弃不行。
下到一楼，门外装了消音器的枪离得近动静也不小。
客厅里站着两人，一男一女，正隔着窗向外张望。
听到动静。
那男生转头，眼睛发亮，有些兴奋，“沈弃！你要离开吗？”
出于礼貌，沈弃答：“是，谢谢收留。”
男生：“但是现在外面很危险！”
“小现，忘记程哥的话了？”
听到女生开口，他不再吭声，蔫头耷脑走去角落。
等到沈弃开门离开。
女生不解：“你怎么对一个Alpha这么热情？”
男生嘟囔：“他可是顶级Alpha，长得贼帅！和那些低级还自恋的Alpha不一样，上城区大部分小o的梦中情人。”
女生轻扯嘴角：“合着你还是看脸。”
出了门，迎面扑来一道叽哇乱叫的黑影。
沈弃淡定抬腿，一脚将那东西踢出七八米远！
长得奇形怪状的异形被这一脚踹得冲破对面店铺玻璃！
一脑袋拱进橱窗，抽了抽没动静。
正在开枪的程无郁不由得投去视线。
身边兄弟没忍住道：“牛，真猛。”
沈弃懒懒掀起眼皮，隔着一堆异形尸体和程无郁对视。
“走了。”
像是好友道别。
街道昏暗，寒风凛凛，扬起沈弃衣摆。
远处高楼不断有东西爬下来。
许多异形朝着他们形成包围之势。
程无郁看他走出很远。
心跳忽地漏掉一拍似的。
烦躁，不高兴，甚至想死。
皮肤也开始发痒发疼。
长这么大没哭过，这会儿眼眶发热。
他总算是了解那些被渣了的omega为什么不仅不离婚，还寻死觅活。
一生被标记牵制，像是菟丝花只能依附薄情的Alpha。
程无郁的小弟再次发现老大不对。
一边开枪一边问：“程哥！你咋了？！”
程无郁长叹：“这日子，过得没意思，想死。”
沈弃也很难受。
他确定程无郁留给自己的影响更甚些。
侧颈标记滚烫，热意迅速蔓延至脸颊，双眸。
沈弃发觉自己不对，不过为了不处于下风，强撑着往前走。
体内像是有一汪水，被搅乱，沸腾。
鼻尖再次钻入强势的白檀香。
这是程无郁留下的气息。
“等等！”程无郁终于忍不住出声，“合作！不过我也有条件，处理完这些东西我们聊聊！”
他说着话，带着其他两人靠近。
不知这几人怎么招惹了异形。
他们一过来，那些长相丑陋，像是一只大型无毛猫似的，张嘴嘶吼，露出腐败利齿。
程无郁一靠近，才发现沈弃不对。
像是发高烧的病人。
脸蛋通红，眼神涣散。
水光潋滟的含情眼，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沈弃摊开手：“枪。”
掌心如玉温润，指节修长。
只不过因为体温过高，指腹泛了粉。
即使生病，沈弃持枪上膛扣扳机依然做的行云如流水，干脆利落。
几人配合着很快杀死围过来的异形。
退回屋内，二人齐齐靠在门板，不发一言。
医生下楼看热闹似的，说：“怎么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俩信息素这么强势，分开就会不舒服。”
程无郁扯唇一笑，蓦地伸手握住了沈弃滚烫的手腕。
“打个商量，让我缓缓。”
要命，分开一会儿，抓心挠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