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装,你就继续给老子装?那魔界妖女早走的没影了,还在这逞勇斗狠的死撑着呐?大半的心头血啊?你以为那是水啊?就洒个漫天遍野?你真当你是神了?就为救个魔界妖人,半条命说扔出去就扔出去了?你要再这样,我真担心你小子活不过我老人家,你要死了,我那可怜的孙儿找我要爹,我上哪儿再去找个儿子啊?......”
老杂毛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这不提还好,一提阿来再也憋不住了,手捂住心口,漫天的血雾喷出,那是心口撕裂,淤积而出被阿来一直憋在喉间的血。
阿来脸色苍白如纸,精神一下子萎靡了下去,纵然此时二十二窍、二十二斗运转不休,可那突然间缺失掉的半数心头血,绝不是说着玩玩的。
脚下一阵踉跄,吓得阿婴赶紧扶住阿来,失声道:“你真是能要了我们的血命了!”
向着远方急遁的流白离,没来由的心口处一疼,疼的他竟然心中发慌,隐身在血色浓烟中的他再也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刚好看到阿来喷起漫天血雾的一幕,血色浓烟生生在半空中止住。
盘坐在毁灭之眼下后,他就彻底迷失了,迷失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那种黑暗让人恐惧,让人无助至极,仿佛天地间只有孤独的自己,没有了身躯,就只剩下了一缕残留的意念,让他知道,他是流白离。
飘荡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意念冷的让人几欲发狂。天地间孤身一人,那种感觉是流白离最恐惧的,就像是那天,在那个小山村之中,整个小山村最后就只剩下孤零零的小女孩一人,陪伴小女孩的是满村随处可见的,死状凄然的村民,那是曾经小女孩都熟悉认识的村民,和蔼可亲的村民。
刺鼻的血腥味,闻之欲呕,满眼的血泊,艳红的让人眼晕,恐惧至极的小女孩连滚带爬的逃离了那片修罗地狱,她都没敢回去再看父母一眼。
不知道飘荡了多久,直到这缕孤独的意念已经麻木,麻木到他想忘记一切,放下一切,彻底消散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与这无穷无尽的黑暗融为一体,就在此时,黑暗之中传来了声声呼唤,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清晰,“阿丫”,那是流白离无数个梦中希望再次能够听到的称呼。
意念随着声声的召唤,从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被拉回,睁开眼就看到了一身是血,抱着自己的阿来,听到了一声一声的阿丫,如被亵渎一般,他扬起玉手打了阿来一巴掌,“阿丫”,那是只有他父母才配叫他的称呼,那一瞬间,他有种杀了他的冲动。
可现在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心口会疼?为什么心中会慌?为什么自己竟然忍不住回头望了他?八年多的魔界生活,早已让他心似铁,血如冰,可现在他竟然生出去了想回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的念头,一直坚定的以为无情无牵挂才会无敌的流白离惶恐至极,他不敢继续想下去,甚至他都不敢在停留,血色浓烟慌不择路的开始继续朝着远方飞遁。
“不行,绝对不行!下次,下次再见到那小子,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流白离不停的自我暗示着。
西帅摇头晃脑的走过来,看着蔫了吧唧的阿来,驴嘴一咧,高声叫道:“小子,看你助我从绝域中出来的份上,本大人就帮你一次,等着啊,欧—啊啊......”
一声刺耳的驴叫,只见西帅三两蹄间已不见踪影,就连驴叫声都听不到了,阿来暗惊,“这头驴,好快的速度!”
刚刚想完,只觉得眼前一花,西帅已是去而复返,驴嘴里不知道在嚼磨着什么,正惊楞间,绿绿的一滩已经吐到了阿来心口之上。
这把阿来气得,开头就骂,“你这头该天杀的,好恶心啊!你竟敢往我身上吐口水,你给我等着,等我好了非剥了你的驴皮不可!”
“嘿!臭小子,本大人我是在给你治伤生血呐,你以为那缺失的心头血这么好生吗?这‘生精草’可是本大人我跑了十万里才寻获的一株,再配上本大人我的神津妙液,不出半日,你可恢复如初,你个小没良心的!”西帅鼓着驴眼。
“我呸!我看万年母牛都不如你的驴皮,什么生精草,什么十万里,什么神津妙液,你怎么不说你刚才上天了呢?往我身上吐个口水,你能说的那么高大上?”阿来现在明白,为何老杂毛与这头驴吵嘴都能败下阵来的原因了。
“臭小子,我说你无知就无知吧,还拿无知当饭吃,既然你不信,那咱们救过个半日看看?”西帅决定,事实胜于雄辩,它要用疗效来打阿来的脸。
“行!好,那我们就打赌,如果半日以后,我心头血复原如初,以后你说什么我听什么,我给你当驴骑,如果好不了,以后我说什么你听什么,你让我骑,怎样?”阿来也卯上了,他还真就不信这小小的一株草药,半日就能让自己复原。
“欧—啊啊,赌就赌,大丈夫一言,四驴难追!小子,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西帅信心满满。
阿来与西帅就这么大眼瞪着驴眼,从烈日当空一直耗到日落西山,天色已是完全暗了下来。
再次目睹白天与黑夜的交替,阿来竟感觉是如此的弥足珍贵,匆匆近二十载,又何时如此仔细认真的看过日落,阳阴交替,往复循环,一天之后还有一天,多么习以为常的事情,多么的理所应当,谁曾感谢过这日光,谁又曾感谢过这让人安眠的夜晚?
阿来掏了几颗长明晶扔在身周,脸色依旧苍白,缺失的心头血并没有恢复多少,晶光映着阿来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那头驴此时已经神经大条的睡着了,微张的驴嘴挂着一线的口水,阿来看着如人般盘坐的西帅,不禁想笑。
“喂,喂,喂,西帅大人,醒醒......”
西帅被搅了清梦,异常不满,刚要发泄,微睁的驴眼便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吓的西帅嗷的一下立起,“鬼啊......”
“哈哈哈,这么牛掰的西帅大人竟然会怕鬼?”阿来大笑。
驴蹄子揉了揉眼,西帅彻底清醒过来,再次认真的看了看阿来,惊叫道:“不可能啊?小子你干了什么?你怎么可能没有复原?”
“正如你所见,我并没有复原,西帅大人,这下没什么好说的了吧?赌约可是早已说好,希望你不要耍赖哟!”赚头驴当坐骑,虽说不大雅观,可这头驴那惊人的速度,阿来是见识过得,不雅就不雅吧,只要快就行。
西帅楞了好一会没有回过神来,回神后驴鼻子围着阿来好一通闻,闻过以后,自言自语道:“草木竟然没有了草木的精华?千百万年被困在那净灭绝域之中,这片天地到底在发生着什么,怎么好似不同了?”
听到西帅自言的话语,老杂毛没有说话,只在心间暗思道:“老小子,终于是发现了吗?只是这变化,远比你所见到的要棘手的多。”
“喂,西帅大人,装什么傻冲什么楞呢?嘀咕什么呢?和你说话呢?”见西帅没有回应,阿来直以为这赖驴想耍赖皮。
“算!当然算!我西帅大人向来是说话算话。赌约即时生效,不过你这伤我却还要给你治好,不然我西帅大人太没面了,只是可惜了我这仅存的神力了,小子,你给我盘膝坐好!”西帅一脸肉疼,那仅存的神力是用一点少一点,但为了保住驴脸,他豁出去了。
听着西帅不容反抗的语气,阿来依言坐好,西帅趴到阿来身前,驴眼中突然两道神光射向阿来心口处,神光及体的那刻,阿来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像极了泡在女神心泪中的那种感觉。
被神光照射的心口,仿佛被唤醒了所有的生机,缺失的心头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催生着,顷刻间已被补满,西帅满意的咧开了驴嘴,正准备收功时,异变徒生,本来照射在阿来心口处的神光,如被牵引一般,蓦然移向了阿来的眉心。
西帅大惊,仅存的神力不受控的随着那道神光被吸入到了阿来的眉心之间,足足吸了一半,神光方才消散,一切重归于平静。
“欧—啊啊!”一声凄厉的驴吼响彻夜空。
“小子,本大人好心给你治伤,你眉心藏了什么鬼东西,抢了本大人本就为数不多的一半神力,我说你要不要点驴脸啊?本大人上辈子欠你的吗?”西帅不止是脸上肉疼了,现在是心头肉疼。
阿来更是一脸懵逼,无辜的看着西帅,“什么什么鬼东西啊?什么抢你神力啊?我不知道啊?”
“苍天呐,大地啊,好心果然没有好报啊!”西帅无语问起了苍天。
“行了,行了,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以后我加倍补偿你就是了,放心,放心,我会对你好的!瞧你那小气样!好歹你也是头经年的老驴了,你至于嘛你?”
阿来站了起来,神采飞扬,活动了活动筋骨,衣衫无风自荡,净灭绝域中闯了一遭,阿来现在已是一阶八衍的修者,二十二窍已开,那成倍暴涨的气血之力,让阿来有种感觉,如若再遇上那万杰宗的圣子,阿来不用依靠那心经古卷之力,也能揍得他满地找牙,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还需要靠实践去证实。
拳头再度紧紧的握起,阿来盯着漆黑的绝心圣山方向,明日或许便是去履行誓言的时候了。
想及此,阿来胸中舒畅至极,近二十年中,从未有过的舒畅,依次抱了抱阿婴、幻儿、黎天,就连无忧也没放过,惹的无忧一阵喵喵喵。
“今夜,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重回星照城!”
说完,阿来将仙殿放出,率先走了进去,眼睛盯着涅盘花,以及涅盘花下父母的白骨,跪地,叩首,“爹,娘,八果我已得其一,你们放心吧,无论有多难,只要我不死,我都一定会去凑齐!”
看着跪伏于地的阿来,几人都没再打扰,就连西帅,也只是震惊的看着涅盘花,未出一言。
净灭绝域突然消失不见的消息,率先传到了星照城之中,如在星照城中引发了一场大的地震,人们都惊呆了,没有人敢相信,但本着对净灭绝域的畏惧,竟无一人敢靠近去证实,这场地震仍在不断的蔓延,相信很快便会传遍整个东州,或许都不止东州。
不信归不信,但凡听到消息的人,心底都开始猜测起来,存在了千百万年的净灭绝域突然消失无踪,所有人都隐隐的感觉,此事应该与那个被逼入绝域中的小子有关,不少人心中竟然开始期盼,期盼那个小子再现于世人面前,如果真是那样,这东州又有大热闹可瞧喽。
紫光阁一处“天字号”客房之中,一对孪生姐妹花看着眼前的丽人,听完丽人说出的让人异常震惊的消息,激动的热泪盈眶,一人一手抓住丽人的玉臂,喜极而泣得同时问道:“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难道说,阿来公子尚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