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他的几个人也停了下来,垂着手望向不断有雪花飘下的那个灰蒙蒙看不见太阳的混沌天际,脸上布满了浓浓的绝望。
“天亡我凰罣……”
落绎听闻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马让人驱车去西城,看望刘鸣飞。
但是等到了将军府,就发现将军府闭门不见客,门口挂的白色灯笼和对联十分扎眼。
门槛之外摆满了很多民众自发前来献上的野花香烛等物。
在这个人人自危的寒冬里,他们默默放下花圈或野花,然后哭泣着离开。还有好些人,在将军府门口不远处摆了火盆,往里面扔着纸钱和元宝。对着火盆,对着苍天,祈祷刘家英灵在天能够保佑凰罣。
落绎敲门无果,踩着厚厚的雪,撑开伞,穿过那些祭奠品和民众,站在马车前想了想,让车夫带他去晏家。
哪知到了晏家,晏家也是大门紧闭。
大过年的,去哪里了?
心头憋闷得喘不过气的落绎让车夫先驱车回去,他自己慢慢往家走去。
大团大团的白色水汽从嘴里一口口呼出来。
一路上见到不少被雪掩盖的乞丐和流浪者,他们或蹲或躺在墙边,有的还活着,有的已经死去了。落绎分不清,因为他们脸上都是一样的麻木。
他没有再去为他们拍去身上的雪,告诫他们,不能这样一直窝在这个没有遮挡的地方不动,这样会被冻死的。
现在,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他们自己也不在乎能不能活下去了。
落绎来时曾救人心切冒昧翻墙进入别人家中救下悬梁自尽的人,却被人唾骂着推出门外。那人再次自杀了,死在他眼前。
落绎看着那人自己果断踢掉脚下的板凳,因为重力喉咙被绳子勒得窒息,脸部通红,舌头半伸着,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某个方向,双脚从痛苦地摆动到逐渐停下来。
他因生理上的难受和本能的求生而挣扎,但是落绎知道,如果自己要上前帮他断了那条绳子叫他大口呼吸活下来,他定会再次拿绳子又一次自杀。
“活下去?你告诉我我怎么活下去?!我也想活!你知不知道我女儿死了,活活冻死的,她才七岁。夫君昨天也死了,脸都是浮肿的,饿的。这个世道你叫我怎么活?……”
落绎沉默了。
一心求死的人,是活不下来的。
任何动听的劝言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毒药。
他仰头也看了看那片看不见光的昏暗天空。
心也一片迷茫。
前路在哪里呢?
“前路?”
九满仓夹了水饺蘸着醋,“你担心那个做什么,待不下去了咱们就坐船去波斯。”
她转移了不少员工和资产去波斯,那边还搭上其他国家的几条路子。
落绎:“我才不要当逃兵。”
小老百姓出国避难而已,算什么逃兵?又不要你出力上战场。
九满仓心里吐槽着,把水饺塞入嘴里慢慢咀嚼。
柳清风给九世昌夹了一口饺子:“我不去波斯。”
九满仓看向他。
柳清风转过头:“要是,到时候真出了事。你们就把世昌送出去。我听不懂波斯话,我不去。”
九满仓:“落绎懂波斯话,你到时候……”
“我不要去波斯。”
“你要我靠着这个表子活,我宁可死在凰罣。”
两个男人同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