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岳怪叫起来:“哎哟哎哟,当着你爹和竹琴的面搂搂抱抱的。年轻人还真是……”
落绎微微红脸:“跪久了,腿有点麻。”
恭岳皱着五官故意摆出怪模样来啧啧了两声:“我老人家真看不下去了。眼睛要瞎掉了。走了走了。”
遂离开了。
落绎趴在九满仓肩头,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春风料峭,吹在身上怪凉的,但是两人紧贴在一起,暖和得很。
一分钟后,九满仓低头看向还伏在她身上的落绎:“站直了。”
落绎小声:“我还没好。”
九满仓:“没好就坐地上吧。我累了。”
落绎:……
扶着九满仓的肩膀颤颤巍巍地站好了,看九满仓走到雁南和竹琴的墓前,还一扭一拐地跟上去。
在落绎惊愕的目光下,九满仓屈膝跪在了竹琴的墓前,点了三根香拜了拜,同样的事情对雁南的墓前也做了一遍,
然后站了起来,拍拍膝盖小腿上的灰,看向落绎:“走了?”
落绎红着脸点点头。
看向九满仓,她似乎一脸寻常,仿佛刚才这事理所当然。
长青楼里嫁给富商或是寻常人家的都有,生活或好或坏,但是从没有听过哪个女子愿意屈尊跪于一个相公的父母前,更不说,他的父亲、叔叔,一个同样是长青楼的相公,一个是长青楼的小厮。
她怎么,这么好呀?
走在前面的九满仓回头,对着还站在原地的落绎挑眉。
落绎泪水盈眶,小跑跟上九满仓的步伐。
九满仓:“哦,你腿这么快就好了呀?”
落绎僵在原地,装模作样地小跑了下,又作差点摔倒的样子:“啊,还是有点酸麻的。”
九满仓:……
两人上了马车。
落绎问道:“接下来咱们要去哪里呀?”
雪庄的事情如今处理得差不多了,需要帮的九满仓也帮了,剩下的路就要东方鸿自己走了。九满仓也差不多该回京城了。
九满仓道:“先回雪庄换下衣服吃个饭,然后去长青楼。”
落绎瞬间瞪大了眼,然后才缓过神来:“哦,对。刚刚你和恭叔聊了好久。”
他挪了挪靠近九满仓,倾了上身凑近脸问道:“你们聊了什么呀?”
九满仓微仰了脖子抬头亲了他嘴一口:“指欢,长青楼头牌。”
落绎被这个突然得到的亲吻给迷得晕晕乎乎的,足足两秒才消化掉九满仓的话,如同大脑受轰炸:“……长青楼头牌?”
他看向九满仓:“所以你下午是要去见他吗?”
九满仓点头:“顺便见一下,主要是去长青楼和恭岳讲发展经营版块的事情。你要去吗?”
落绎心里有些犹豫不决。
老实说,他不止自己不想去,他也不想九满仓去。
那地方乃最肮脏又下贱之地。
若不是为了赚钱,连恭岳这个老板也恨不得能将长青楼赶紧脱手。
落绎在那里经历了人生最黑暗的时期,度过了无数恐慌又冰冷孤独的夜晚。
他站在台上,为了钱给人跳舞,为了攀炎附势、打听消息卖唱卖笑,任由那些女人肮脏的眼神和心思围绕着他打转,学会了也用下药这种他看不起的小伎俩几度应付那些人龌龊又恶心的要求和欲望。
他呆在那里十一年,而且他一家三口,都出自那个地方。
他好不容易有了归宿有了理由,让自己脱离出来。
他虽然口上把自己在长青楼的过去大部分和九满仓说了,看似对这些都坦然待之,然而……
他根本没想过还要回去这个地方,也没想过要九满仓再亲眼去看他待过的那个地方。
没想过要九满仓再去看长青楼那里的嫖客和男妓。就像在时刻提醒她,从前他在这里也是这般,做了十一年。
一如青天白日里把他扒光了游街一般,难看又耻辱。
“我们能,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