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傍晚时,落绎和九满仓才从衙门里出来。
新婚第二天九满月就找上他的事情,落绎在当晚就和九满仓说了。两人讨论了之后,落绎让不归告诉了九满月约见的时间地点。
然后九满仓在约见的当日,带了衙门的捕快娘子们就在门外听。
落绎则在屋里诱引九成嘉和九满月亲口承认自己准备付诸实施的杀人阴谋。
药瓶是罪证,九满月当初给落绎写下的那张字据也是罪证,而屋外的所有捕快都是人证。
九满仓为作保险,还安排了人假扮小二提前给这个房间的熏香里下了一些能让人加快心跳、血液流动使情绪激动暴躁、容易冲动的药。
落绎虽然对下-药这行为心里有些不舒服,他觉得有他的话术,完全可以让九满月九成嘉她们说出事实来。不需要使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尤其是他当年就是被人下了药才……
但是这事涉及小宝宝的安危,他也不愿到头来有什么意外功亏一篑,便也点头同意了。
人证物证俱在,九成嘉和九满月如今都下了大牢。尤其九成嘉身上还背了人命,后面的就等着衙门去审问和追查了。
等回到家后,九满仓就去书房写了信寄去汉城柳家人所在的明心药房总部。
晚饭时,她才和柳清风说了这事。
柳清风听到那药,脸上就显出了些许不自然,只说是柳家当初为了谋生而给烟花之地研制的肮脏药物。
他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落绎看了看九满仓,笑着转了话题。
饭后,一出门,落绎就拉住了要回书房的九满仓:“妻主。”
九满仓转头看他。
他的眸子神色和暮色余晖一样温软:“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有什么事晚上回房聊,我现在有报表……”
“昨日我就看到庭院的荷花开了。雪白的、粉红的都有。花瓣饱满,足足四五层。每瓣都很大很鲜嫩,很好看。满塘的荷叶也是碧翠欲滴,挨挨挤挤地。”
他望着九满仓。
眼里映着柔和的天光,唇上噙着清浅的笑。
声音也如夜风一样,带着白日里的余热,和缓微凉。
“若是有风从荷塘上迎面吹过来,就能见到那大-片大-片的绿叶盖儿翻摇,花儿曳动,还有清凉的荷香水汽扑面入鼻,舒服极了。”
“我就想着,让妻主也看一看。从看到花开了那一刻起,就一直这么想着。”
“……走吧。”
白日里炽-热灼目的烈阳,在傍晚时分收敛起一切张牙舞爪的桀骜与霸道,温驯地伏在在西边远山处。
它仿佛回到了最初孩子模样,用一种温柔又眷恋的姿态,眸光明亮地望着这世间一切,昏黄柔和的余晖笼着整个天地。
叫人看得心中也一片柔软。
九满仓和落绎两个人走在长廊里。长廊是一座架在正房和庭院之间的廊桥,下面两边都是荷塘。
一眼望去,大-片大-片荷叶与荷花,尽沐浴暖辉中。
荷塘里的粼粼水波被夕阳抹上一层洒了金粉的淡桔色,时而闪光如细钻。
碧绿的荷叶在暮色下颜色深沉不少,迎着阳的那一面却染上薄薄昏黄暖色。粉-白的荷花也漾着浅浅金色。
深深浅浅、阴影分明如割昏晓。
日落时总是这样,温柔又哀伤。
在光芒黯淡下去的时候,逐渐敛起白日里所有张扬与骄傲。这一天快要结束,永远告别,那些沉淀掩藏的情绪也开始浮了上来。
落绎痴痴地看着这一切,握紧了掌中九满仓的手。
他转头看向九满仓那面无表情的脸,唇上扬起一个如这傍晚一样温柔的笑,轻声问道:“好看吧?”